宁何苦望着山下那片宁静稀疏的杉树林,忍不住咋舌,“好可怕,此处四面荆棘丛生,无路可走,唯有这林间看似有路可行。实则却是一条死路。
这片巨大的水杉林就像个恶魔一般张着血盆大口,盘踞在此地,就等着吃人不吐骨头?不对,此处人迹罕至,应该是吃野兽不吐骨头才对。”
听着宁何苦的自言自语,申无谓在心中暗暗小庆幸了一番,“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林间除了落叶,便再无一丝荆棘杂物的影子呢。多得有大双带路,老怪我才没有变成个水鬼,也多得那臭小子有先见之明。”
庆幸完,他也终于将阴阳怪气收敛,但嘴上还是没句好听话,只催促着宁何苦,“走走,咱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耳听得宁何苦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正常的杉树有用,不仅不吃人,还可治奇病。”
申无谓:“……”
他完全没听明白宁何苦的话中之意,但他也懒得想,只再次推推后者,“走走走,快走!”
“咱这雾中山七十二峰啊!是山大物博,除了这水杉林,奇妙诡异的地方还多着呢,先生要多加小心才是。”大双善意地提醒宁申二人,山中多诡异,过了这关,还有下一关,下下一关。
申无谓咬唇不言语——老怪我不是怕死,只不过大仇未报,心愿未尽,就此身死,岂不冤枉。所以,还是听人劝,得一半吧!下面的路,要千万小心谨慎才是。
下一刻,他便正色望向大双诚心求教,“那如今此路不通,前方又无路,咱们该往何处去呢?”
大双指指左侧,“先生可有看见,左侧灌木荆棘密布的山丘之上,有一线凸起之处,由窄及宽,逐渐往高处后渐渐明显。”
申无谓仔细瞧了瞧,“……好像是有那么一道的?”
“那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走便是。”大双这次没再啰嗦,简洁明确的指明前路的方向。
申无谓完全没有犹豫,随着大双手指的方向就走了过去,身后依次跟着宁何苦和大双。
说来也怪,从远处看,那凸起之处原本是没有路的,但走近后,却发现荆棘灌木丛生之中,竟有一条极细极细的山路,弯曲蔓延着一路向前。
宁何苦感受着脚下还算平坦的山路,忍不住问:“大双,此处人迹罕至,怎会有一条像是人走出来的山路呢?”
“先生,您忘了我们村后面的这座山峰叫什么名字了吗?”大双是个有趣之人,总会将话题延展出去,形成更多的话题。
“此峰叫卧虎峰。”宁何苦自然是知道的。
大双微笑着接,“正是。听老一辈人讲,很多年前,飞纱村的先辈们进雾中山找宜居之地,由远处看到这座山峰时,便觉得其十足十就像是一只侧卧着的威猛之虎,稳稳守护着脚下的一方水土。
于是,先人们便将村子建在了山峰下的一处山坳中,取其卧虎藏龙之大吉寓意,希望村民们能在此处隐藏锋锐,永世安居乐业,逍遥渡日。”
大双说到此,忽然想起什么来,脸上一暗,明快的神色消失殆尽,转而被一层浓厚的阴霾笼罩,便再也无心言笑了。
宁何苦自然明白他想到了什么,为了缓解他的沉重,便接下他的话题,“所以,咱们脚下的这条小径,应该是这只猛虎的脊梁骨吧?也是天然形成的一条山路,而我们只需沿着这条脊梁骨走,便能顺利走出卧虎峰,对吗?”
大双只轻轻“嗯”了一声。
“那大概还要走多远,才能走出去,到达那个有毒峰群的山屿里呢?”申无谓在前喘息着追问。
“老无,别着急,我们现在才刚刚在老虎的尾巴上呢?前面且有一段路要走呢。”宁何苦笑着答。
申无谓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抢白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还在老虎的尾巴上呢?”
“只有老虎那长长的尾巴,才能如这般弯弯曲曲的嘛!”宁何苦理所当然地答。
“哦!”申无谓不得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既如此,那我们得走快些了,你们两人跟紧点。”
一行三人随即便加快了步伐,但只听见大双一声嘀咕,“只怕先生过一会儿就要失望了,在这雾中山里,可不是您想走快就能走得快的。”
最前方的申无谓听得清晰,头亦不回还加快了脚步,脸上亦是豪气干云,“为何不能,我想走多快便能走多快,若不是要将就你二人,我早就……咦……”
他一声惊讶后,脚步声明显放缓,宁何苦拽了拽他的衣角,“老无,怎么了?”
“没事,继续走。”申无谓嘴里虽逞强说继续走,但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宁何苦紧跟在他身后,仔细聆听着前方动静,想找出令前者惊讶迟缓的原因来。
但是,前方除了申无谓缓慢的脚步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于是,他立马便想到了大双不久前的嘀嘀咕咕:“在这雾中山中,可不是您想走快就能走得快的。”
如今想来,这句话原是话中有话,另有深意。
他转身面向大双,脸色平静,问:“大双,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