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写作极为重要的天赋。有灵气的人,即使没怎么读过书,随口一句话却能让人潸然泪下,感同身受。
没灵气的人,即使钻研一生,写出来的文字也会带着一股匠气,即使文章写得四平八稳,也给人感觉像是一个精致的艺术品,冷冰冰的没有感染力。
从前陈年就属于没有灵气的那种人。
读过许多书,写过许多文章,但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像把文字如砖块一般垒上去。读别人的作品,虽然能看出灵气逼人,但从何而来却无法把握其形状。
现在则不同,他仿佛能模模糊糊地,抓到一股“气”。
潜藏在字里行间,那躁动的渴望与孤独。
不知不觉,等陈年再抬起头来时,居酒屋已经稀稀拉拉地来了几位客人。
大正先生正在内屋忙活着做饭烧菜,拜托陈年暂且招待一下客人。
《斜阳》的第二节已经写完,陈年顺手把稿纸卷成一卷,揣在白衬衫的口袋里。
“咦,渡边?”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一节也交给村中的时候,一个诧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年抬头,见几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少年,正坐在一张桌子旁,目露奇色地望着他。
陈年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是原身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工友。
“渡边,真的是你!”
在陈年转过脸来,思考的功夫,一个身材精悍的少年跑过来,狠狠地抱了他一把,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听说你昨天被女友甩了,一时想不开跑去跳海,我们还以为你死掉了呢!”
这少年名叫竹下何也,是与原身比较玩得来的朋友之一。原身不好交际,性格自卑又腼腆,经常被工友拿来取笑,只有他总是一脸愤懑地替原身去吵架。
陈年也露出笑脸,热情地抱了他一把,轻笑道:
“我这不还没死呢?就当是去海里泡了个澡吧,别的不说,水的确很咸,看来不能拿来泡饭团了。”
旁边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何也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不自然,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年。大概是不想扰了旁人笑的兴致,他只是凑近了陈年,低声道:
“这不好笑。听起来,你是真的去跳海了?”
陈年心中一动。
旁人都觉得好笑,实际上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扮演。太宰治总会故意说一些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的笑话,因为周围的人听了都会大笑。
这笑不能给予温暖,但是能让太宰治感到一丝安全感。
但何也居然也觉得不好笑,是因为何也是站在他的角度在看问题么?
“跳倒是的确跳了,”陈年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我现在的确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不用太过担心我。”
“那好吧。”何也忧虑道,“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般:
“听说渡边君在这里?”
一个打扮艳丽的时髦女孩,挽着一个高大青年的手臂,迈进居酒屋的大门。何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黝黑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怒声道:
“保奈美,你不要太过分!”
陈年则若有所思,眼前这个年轻女孩,正是原身的女友,保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