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首镖征程
第二天,雷一诺率雷鸣三兄弟,携众镖师、趟子手、伙计,拜祭祖师爷,背了祖训,敬壮行酒。
步军统领巫振纲府的货物早已整装打包,贴上封条,雷鸣带上路引和文契,众镖师扛着镖旗、推着鸡公车奔赴巫府。
镖车队伍浩浩荡荡,首尾难以相见。为首镖车上插着犬牙镖旗,金色描边,黑色底子,偌大一个“雷”字。
雷鸣和趟子手杜浪走在最前面,雷响、柳云桥骑马来回巡视,雷雨和宗若玉骑马走在队伍中间,郭盖镖师和其他几名镖师断后。
进京北上走旱路,沿洛阳一路北上,经安阳、邯郸、保定等府,即到京城交付货物白银。
脚程八百多公里,每天只走六十里,如果路途顺利,除了遇到偶尔下雨耽搁,到达京城约摸四十天。进京之后可走水路南下汉口。
柳云桥平生第一次走镖。当年戎马倥偬,野外行军家常便饭,习惯餐风露宿、寒衾冷卧。
对于走镖这个营生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一种新鲜感。
尤其是在头几天里,他情绪高昂,异常兴奋。
这一天镖队走完了规定的六十公里脚程,人困马乏。趟子手杜浪操一口清亮的嗓子喊道:“大镖头,打尖歇马了!”
所谓打尖就是吃饭休息的意思。
米饭盛的很慢很多,在碗口上高高堆起,饥饿的赶路人狼吞虎咽,用嘴打掉碗口上的“尖”。
前方不远处路边大树底下,有一家新开客栈,瓦舍十间,屋顶飘着一面黄底黑字的幌子——仙客来客栈。
雷鸣和趟子手杜浪,走进一看,店内陈设一新,住客寥寥。
店内伙计见有客到急忙出来迎客,雷鸣进店内里外前后仔细查看,也不搭话,也不理睬伙计。
看完一圈,闻了气味有查看了水井之后,径直走出门来招手队伍继续前行。
店里伙计们不不解,还在门口十分热情地挽留。
众镖师会意,镖队浩浩荡荡继续超前赶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个村子。村子路口有家客栈,看起来气派敞亮。
雷鸣雷响走进店内,迎面出来一个少妇,那妇人略施粉黛,颇有几分姿色。
那妇人一见镖队,立即脸上堆笑,满脸抚媚地热情迎客:“哎呀,各位爷赶路辛苦了!进店歇歇脚把,喝口茶解解渴,烫一壶酒暖暖身子,再尝尝小店的特色菜。您看我们家这后院宽敞着呢,正好歇马存货,我让伙计们伺候着马匹添加上好的草料。还有上等客房,保爷您睡得踏实觉,出门赶路辛苦着呢。”
这老板娘不仅长相风骚,更是伶牙俐齿,接待周全。
“客房多少钱一宿?”雷响一屁股坐到了有一条凳子上,随口问了一句。
“客房十文,饭钱酒钱看您丰俭口味了。要是您有兴头,夜里再给您找个妹子捏捏脚捶捶背,走南闯北的汉子,赚着大把的银子不就是图个安逸快活吗?”
那妇人眼神变得非常丰富,暗示雷鸣这个店是个暗门子,晚上除了吃和住,还有其他名堂。
雷鸣一听到妇人介绍,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镖队继续前行。
雷响倒是对这家客栈很感兴趣,站起来四处打量。
那妇人一听雷鸣要走急了追到门外,嘴里还在不停嘀咕。
可能镖队几十人的吃住对于她来说,是个大买卖。
这时候天色已晚,再不找不到安顿的客栈,镖队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雷响有些着急:“大哥,今天都走路六十多里,人困马乏,得赶紧住下,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走几里就到悦来客栈了,看来今天咱们只能在那里打尖了,还是老主顾可信。”
雷鸣飞身上马,马背上回了一句,一面向后面的队伍挥手示意队伍前行。
话说悦来客栈足有二十年历史,历经两代人经营。
老板是一位老者,后因年迈多病,便将客栈交给女儿女婿打理,老者偶尔出现在店里照会一下老主顾。
然而这次,雷鸣发现悦来客栈店主夫妇不见踪影,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黑鳞鳞一个大汉,站在那里如一座漆黑铁塔。
雷鸣和雷响杜浪一见那黑大汉面生,拱手施礼便立即退出店外,挥手示意镖队继续前行。
众镖师早已饥肠辘辘,他们不解为何路遇三个客栈都被雷鸣拒绝入住,后面有些人不免犯嘀咕闹情绪。
谁知那黑大汉拦住去路,扯着大嗓门吼道:“怎么个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了只看,看了不住,这是何道理?瞧不起洒家吗?既然来了,何不吃碗酒再走?”
雷鸣抱拳施礼道:“店家,贵店气派祥和,只是镖队前几日耽误脚程,如今只有日夜兼程兼程方能如期交货,只怕今夜不能歇马打尖。如有下次一定下榻宝店,叨扰之处,多请见谅!”
雷鸣不想生事,又不能抹了那人的面子,只好借故推脱。
那黑大汉果然恼怒:“少忽悠洒家,你也不打听一下,这九龙山方圆百十里地,也就这几家客栈。我家便是最后一家,店里都备好了热水热饭,走到门口了不住店不喝水,不给我个脸子是吧?”
柳云桥一着急,下马走上前来反驳道:“打尖投店,向来都是自情自愿,若按你所说,岂不是强人所难?我东方镖局南来北往行走江湖几十年,武林同道朋友遍天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他故意把“东方镖局”四个字说得很重。
谁知黑大汉听而不闻,干脆用那铁塔一般的身躯顶住镖车,做出不住店绝不放行的架势。
这时候,雷雨冲上来,啪啪给了黑大汉两个耳光并大骂他:“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逼人住店的道理?你这破点店呢,又脏又臭,又小又旧,饭菜还不对老娘我得胃口,就是不住,怎么了?凭什么非要住你们家店吗,难道这九龙山就你一家店吗,即使只剩你们独门生意独一家,我们宁愿睡帐篷也不住。死了张屠夫我还吃带毛猪不成?”
雷雨伶牙俐齿,劈头盖脑把黑大汉训斥了一顿。
那黑大汉手捂着被抽打的脸,又被雷雨羞辱,僵在那里许久才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才傻愣地辩解了一句:“就,就是不许走,怎地?今儿这店你住,得住,不住也得住!在这个世上,敢打老子的只有俺老娘,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他怒目圆睁,眼睛张的大大的像一对铜铃。
他气急败坏,用手指着雷雨的鼻尖,雷雨不甘示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望着气呼呼直挺挺的他,形成一个很大的身高落差:“打我呀,有种你我打我呀!”
黑大汉见对手瘦弱不堪,只一手就抓起了雷雨,雷雨像一只被老鹰叼起来的鸡,双脚悬空乱蹬毫无还手之力。
半空的雷雨等着双脚挣扎着嘶喊:“黑鬼,放下老娘,放下老娘!”
“放下我妹妹!有种跟我打!”雷响冲了上来,铁青着脸,拔剑相向。
黑大汉一看雷雨穿着男人装束,一提发现这么轻盈,有瞥见雷雨耳垂上的二环孔眼,加上雷响说的话,他才知道他提起来的只是个小姑娘。
“哼,你个小泼妇,我屠戬向来不跟女的动手!”那黑大汉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并没有动手伤着雷雨,一旁的雷响赶紧拉开了雷雨。
他忽然拱手抱拳说道:“各位镖头,你们镖行讲规矩,三种店不能住,新开客栈不住,娼妓客栈不住,易主之店不住。我屠戬虽然孤陋寡闻,但是你们那点破规矩俺还是晓得的。不就是怕怕劫财嘛,不就是怕谋财害命吗?”
黑大汉屠戬是个直性子,直接说出的江湖规矩、镖门禁忌,更是直言不讳点破了雷鸣心中顾虑。
“今天,我们狭路相逢,这店你们可以不住。不过我们我们必须赌一场!第一比武功;第二比酒量;第三比射箭。三局两胜,你们赢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欢送过山!你们若是输了,这规矩就得改一改,今儿个就得住店打尖!”
屠戬声如洪钟,每个字如同一根钉子扎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