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把少爷拉上来吧。”阿杜说道。
“我同意。”
“我也同意,然后我们就去玩骑木驴,可好玩了。”
“反正我听见他说继续往下放绳子的。”小女孩扬着嘴角说道。
“井底有东西,好漂亮,快往下放绳子。”井里又传来杨随的声音。
“看吧,我就说。”小女孩得意的道。
这回,阿杜,阿南,还有胖小子没了主意,他们互相看看,都想知道对方的意见,然而却都是沉默不语,同时也没有或拉绳子或放绳子的动作。
“哦,谢天谢地,原来你们都在这里。”一个声音把在场的几个小孩吓了一跳,这是杨随的母亲,她叫陈琴。
这一吓不要紧,杨随可受了苦,因为三个孩子因为这一吓,都把握紧绳子的手松了松,绳子直溜溜的跑了走,等到他们回过头来想再拉住的时候,已经不容易了,等到绳子不再跑的时候,杨随已经狠狠坠到了井底。
“我还在到处找你们呢,随儿呢?”杨随的母亲四下张望着,却不曾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当得知自己的儿子在井底的时候,这位可怜的母亲昏了过去,就如同一阵强烈的冲击给井底之下的杨随带来的结果一样,失去了知觉。
苏醒过来之后的杨随依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的额头有点痛,还有就是全身酸软无力,几乎连抬起手臂的力量也没有。
杨随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了一遍,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它的左边便是他父母的厢房了。此时他看到床头上正坐着他的母亲,可怜的母亲正用手臂托着他的头,目光慈爱的望着他。
“娘。”杨随叫了一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渴难受,那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房间的另一头,他的父亲正送着一个背着一个箱子的老头走出房门,那模样显然是个大夫,而那个病人正是他自己。
“随儿,你感觉好些了吗?”轻柔的声音来自他的母亲。
杨随望了望他的母亲,他看到母亲的眼睛有些红,眼角还留有擦拭过之后留下的泪痕。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同时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无比酸涩难受。
“随儿,你想睡就睡吧。”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着儿子那双可怕的眼睛,可怜的母亲不觉悲从中来,只是她不得不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罢了。
杨随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事实上他已经如此醒而又睡、睡而复醒好几次了。
“大夫,你看小儿的病?”来到房门之外,杨稀对身旁年纪很大的大夫说道。
“公子脉像平稳,气息调和,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病症。”大夫一脸难为的说道,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那小儿却为何总是沉睡,偶有清醒过来,也是一副疲弱恍惚的样子,继而又昏睡过去。”杨稀说道,他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目光之中也满是忧虑。
“请恕老夫无能。”大夫不由得苦笑。
“或许是因为他额头的伤所致呢?”杨稀半是猜度,半是问询。
“公子额头的伤,只是皮外伤,而且只是擦破了皮。”大夫坚定的道。
“只有一种可能。”大夫再次说道。
“是什么?”杨稀镇定的说道,同时眼神飘到大夫那张苍老的脸上。
“虽然老夫也不愿相信,但是依老夫拙见,公子似是中了邪障之气。”
听到大夫的话,杨稀不自觉的一抖,这一轻微的动作也未能逃过大夫的眼睛,因此,这个年老的大夫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夫走了,但是杨稀依然没有动弹,目光呆滞。对于大夫的话,他实已听过多次,而且是出自不同的大夫之口,显然足以证实这不仅仅是猜测那么简单,只不过他还是不愿相信罢了。然而再想想自己儿子那双紫色的眼睛,他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儿子了。
杨稀来到儿子的房间,他的面容严肃,神色苍白,因为他茶饭不思已经有些日子,只是他的脚步依然稳健而有力,他推开门,继而又关上。
“大夫怎么说?”不用回头,他的妻子也知道来者何人。
杨稀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他走近自己的妻子,同时还有他们的孩子,只是这回脚步却轻的出奇,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声响。
“还是一样的结果?”见自己的丈夫没有说话,陈琴回过头来,她那风华不再的脸上满是疲惫,同时也写满了忧虑,那是连日来守候在床边的结果。
杨稀看了一眼枕在妻子手臂上安睡的儿子,只要不睁开眼睛,就还是他原来的儿子。
杨稀点了点头,依然没有开口,他伸出自己粗大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杨随的额头,没有料想之中的烫手,那里也和平常一样。
“那怎么办呢?”陈琴转过目光,再次将自己温柔的目光投到杨随的脸上,同时一滴不争气的泪珠开始溢过她的眼眶,沿着那已经干了的痕迹滑落下来,就在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她用手轻轻的拭去了,似乎担心会落到杨随的脸上,将他惊醒。
“我明天就遣人去十里城找最好的大夫来,这里的所谓大夫都是庸医,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还说是中了什么邪障之气,我呸。”杨稀紧握着拳头,狠狠的说道,说完之后,还不忘补了一句,“庸医。”
“那也不能所有的大夫都是庸医啊,就像你刚刚送走的康大夫,还有之前的张大夫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你怎么能说他们也是庸医呢?再说。”眼泪一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了,陈琴也不再强留,任由它们一颗颗滚落,然后用手巾在它们滴落之前拭去,“再说,随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稀没有接过话头,他没有表示赞同,也不曾表达反对的意识,他似乎默认了妻子的话。
陈琴的目光瞄了一眼他的丈夫,见他一脸严肃的思索表情,她便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我们何不去请。”
“你想说什么?”陈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她的丈夫打断了,杨稀的语调忽然变了,变得连陈琴都觉得陌生。杨稀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妻子想说什么,但是却又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们何不去请紫阳山的紫阳真人呢,真人神通广大,他或许能够救随儿也未可知呢。”陈琴再次壮了壮胆,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典型的儒生,对那些佛啊道啊什么的特别排斥,而这也是她唯一逆她丈夫的意的地方,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说出这些话,她或许对接下来会承受怎样的狂风暴雨这一点并不意外,甚至她为此做好了准备。
然而她所料想的狂风暴雨并不曾如期而至,这倒是让这个做妻子的有些意外。听完陈琴的话之后,杨稀缓缓的转过身,在迈开脚步之前,在他身后的妻子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我宁愿自己的儿子死在床上,也不愿意将他交给江湖术士。”
说完,杨稀便转身离去,只剩下他的妻子用无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同时眼泪依旧不住的落下。
这一夜,陈琴没有睡,杨稀一直在书房之中踱步,只有杨随一个人睡得香甜。陈琴清楚的记得,杨随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一大早,陈琴不曾离开杨随的房间,她差人去让杨府的管家来一趟。
不大一会儿,已过中年的男人带着临行之前的匆忙来到他的女主人面前,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