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鹏是叶绯的朋友,一名三甲医院的医生,不过两人不常联系。
第一次没人接,可能在忙。
叶绯又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这次总算是接通了。电话那边,季鹏有点喘,像是才快步跑过来:“呦,稀客啊,叶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叶绯垂眸平静地说:“我有一个朋友……”
季鹏哈哈大笑:“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叶绯不说话。
季鹏咳了一声,摸摸鼻子:“你继续。”
“他最近查出了渐冻症,你说有没有可能治愈?”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朋友家条件很好。”
季鹏有些吃惊:“我操你哪个朋友啊,这么倒霉?”
“你不认识。”
“也是,”说起正事,季鹏严肃起来,“治愈就别想了,渐冻症五年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一般像癌症之类的大病,我们都说五年存活率,但渐冻症直接用死亡率,你想想。有钱的话,肯定能延长生存期,就是遭罪。”
“这样。”叶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若是换成谷瑞嘉,恐怕马上就会意识到不对,但季鹏跟他没那么熟,压根听不出来。
“嗯,”季鹏开了免提,去饮水机前接热水,怕叶绯听不到,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反正你那个朋友,哎……悬!让他家人好好对他吧……”
季鹏后面又说了什么,叶绯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季鹏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季鹏,”叶绯闭了闭眼睛,说,“我先挂了,我朋友那边急着等答案。”
“啊?那好。”
通话结束,叶绯放下手机。
他感觉到难以呼吸,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又像燃着一团火,将他的希望碾碎后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不留下。
这天,叶绯提早下了班,一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没心情装太多东西,换洗行头两三套、日常必需品一小包,外加晏枭带的江城特产:一盒打火机。
只将将装满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
之后,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给了孙琼:“那天的房子你帮我租下来吧。”
电话那边,孙琼吃了一惊:“你不是不要了吗?”
叶绯之前拜托他帮忙找个环境好点的房子,不要太大,五六十平就行。孙琼就给他找了,谁知找着后他却说不要了,这怎么又变卦了?
叶绯吊儿郎当道:“这不是男人心海底针么。”
孙琼笑:“滚边儿去,那我真租了?”
叶绯“嗯”了一声,又问他:“什么时候能住?”
孙琼不是周振生,他性格细腻,听叶绯这么说也没追问,只道:“你要愿意,明天来住都行,本来就是空置的房子。”
叶绯谢过他,又跟他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叶绯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跟晏枭一起吃早餐。
他平时上班时间要比晏枭晚一个小时左右,所以两人早上基本见不着。
叶绯在晏枭身边坐下,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晏总。”
晏枭说“早”,给叶绯盛了一碗南瓜粥放到面前。
叶绯没吃几口,大多数时间都在看晏枭。晏枭似乎很高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向来吃饭定时定量的人,今天却默默多吃了两个煎蛋。
他穿着一身纯黑西装,吃饭的样子正经又好看。腰板挺得笔直,很少发出声音。眼角余光一直在看叶绯,却以为叶绯没发现。
叶绯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到了这会儿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晏哥,以后也要好好吃饭睡觉啊。”
叶绯从不曾对他说过这样居家又体贴的话,晏枭脸上的开心藏都不藏不住,他对叶绯露出一个笑,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说:“好。”
这个早上对晏枭来说太珍贵、太难得,以至于他第一次产生了不去上班的念头。
想和叶绯呆在一起,也想要把这一刻无限延长。
但叶绯不允许,晏枭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只是还没到公司,心里就已经开始惦记着下班了。
要比平常早、也要给叶绯带双皮奶回来。
叶绯一直在背后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回身从房间拎出一个小行李箱,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