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舟舟话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晏千停顿半秒,反应很快,“……我还以为您在问我。”
晏老朝他一瞪。
云月看得有些紧张,总担心会不会暴露,昨晚明明说好要表现出恋爱关系,可不是床笫关系。
她小脸的慌色,被晏千一点不落地目视收拢,他一点也没急,让保姆送上温热的早餐。
人口少,菜样却多而繁,像是五星自助似的,基本上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云月生得瘦,看上去营养不均似的,再加上她不爱吃北城的传统早点,晏老便让她多补充蛋白和纤维。
年轻人嘛,蔬菜和肉虾都不可缺少。
云月食用两片蘸汁的牛肉,还有一叶手撕菜,再加半杯牛奶就有些饱了,准备放下的时候,厨房又端送新的一桌餐食。
晏家爷孙二人眼神非常和善,让她吃。
云月:“……”
“大冬天的,吃那么点东西怎么抗寒呢。”晏老颇为严肃,“舟舟胖点会更好看。”
老人家嘴上说,晏千干脆把餐食一一堆放到她的眼前。
真成养猪专业户了。
看她面对一桌子无从下手的模样,晏千抬手从盘中拈起一只虾,“吃这个,不长胖。”
虾是从新西兰空运来的深海虾,肉质鲜嫩,厨房独到的烹饪技巧完美保留虾的最原始美味,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剥起来有些费事,云月手里还拿着餐具。
于是晏千很自然地将虾壳拨开,剔除虾线,在几份酱汁上扫了一眼,似乎很懂得她的口味,指尖拈过虾尾,半截虾身探过两种料汁,而后被他放到云月跟前净白的瓷盘中。
一切那么地顺其自然。
云月盯着那虾看上几秒,说不发愣是不可能的,抬眸看他,那人倒没什么不妥之处,意思也很明显,放心吃,真的不长胖。
虽然晏千那手不像晏南风那般要弹琴要护理,不过他剥虾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没多想,心意既然来了,领了就是,细嚼慢咽一番,是她喜欢的味道,抿唇一笑:“谢谢二哥。”
晏千慢条斯理,“和我就不用客气。”
他也没去擦手,好像还打算继续下去。
这就导致晏老满是老人家疑惑脸。
定是昨晚受到刺激,眼花缭乱,不然怎么可能看见那二孙子伸手剥虾。
什么情况——
不对劲——
晏老瞬间皱起眉头,狐疑且恶狠狠地警告二孙子:“晏千你想干嘛?”
“嗯?”
“无事献殷勤。”晏老惊愕而警惕,“你这孩子,是不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坏心思?”
“……”
刚才晏千那行为,在老人家看来,要么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想勾搭人小姑娘。
前者的话无所谓,后者就……
“没有。”晏千第二只虾送到云月盘中的时候,轻描淡写,“不是您说的吗,让我照顾好她。”
“我哪回说话你听过?这回怎么就听进去了?”
晏老那小表情,就像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属实是把自家孙子当外人,云月才是他的亲孙女。
晏千手下动作微顿。
晏老则用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口吻耐心对云月教导:“舟舟啊,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自己要是把握不好的话,就记得带给爷爷帮你过目。”
云月抿了抿唇,“爷爷……”
“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瞎找。”晏老继续耐心陈述,“得把条件例出来,喜欢什么样的,不能找什么样的。”
“嗯……”
“爷爷虽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但是有些条件得避开。”
“什么条件?”
“那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咱们得第一个排除。”晏老认真地教导,“这类人容易花心。”
云月点头。
晏老:“还有,那种无事献殷勤的也排除在外。”
晏千:“?”
晏老:“思想不正。”
“……”
那二人默契地沉静下来。
晏老当真是把云月当成亲孙女看待,一个老爷子,像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得知她一直没有交往男朋友,千叮咛万叮嘱,不要被男人的三言两语所欺骗。
男人一张嘴,谎话全靠编,女孩子太单纯的话就会很容易受到欺骗。
至于他帮云月需要避开的男友条件,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和晏千差不多吻合,就差告诉她,姓晏的不能找。
晏千刚才乍然的行为,在晏老看来,就是自己这个不学好二孙子,突然去勾搭单纯无辜的小姑娘。
真不真心,很难看得出来。
以至于晏千在适当时机给予差不多类型的嘲讽。“爷爷为什么能对男人的劣根性掌握得这么彻底。”
晏老倒没回避,“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你奶奶骗到手的。”
“……”
当年,也靠一张嘴,才骗来京城最漂亮的书香门第美人嫁给他。
后来因为多种事件,都吃了不少苦,苦尽甘来没多少年,老伴又因为生病走了。
晏老这生没什么遗憾,如果有,大概就是没能彻彻底底的和心爱之人共度百岁。
老人家说了不少话,本着教育人的好意,倒是把云月的计划给打破了。
打破就打破,大不了等爷爷状态好转再告诉他,但刚才那番有针对性的排雷,属实让晏千没话说。
看他多次想坦白又有所顾及的样子,云月多多少少想笑的。
她笑意没能隐藏彻底,被发现后,搁放在桌底的腕被男人的手轻轻捏住。
他指尖温热,还故意探入她的袖口,划过脉搏出白嫩的肌肤,轻的重的来一下,云月有些把持不住地笑出来。
她一笑,晏老就问:“怎么了舟舟?”
“没……”一边回答,她又一边被他弄笑。
简直了。
导致她小脸一边苦巴巴地笑,一边还要应付老人家,以免被发现异常。
终于,云月忍无可忍,突兀地叫了一句:“二哥!”
爷孙二人停下来看她。
晏千没继续调戏,握着腕的手也没松开,淡定一问:“怎么?”
还说不欺负人。
现在不明摆着欺负她嘛。
云月也不是好惹的,睁着一双无辜鹿眸:“只是突然想问问二哥,你房间里的蝴蝶飞走了吗?”
晏老疑惑:“蝴蝶?”
对上晏千的眼神,云月非常理直气壮地撒谎:“二哥昨晚说他房间里有一只彩色的蝴蝶,非让我去看看,我当时太困,就想着早上再去看。”
“……”
气氛,终于被推上高端。
晏老本来就怀疑那二孙子对小云月不安好心,是否有过于明显的流氓企图,现在听云月这么一说,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手中的早报放下来,严厉肃穆地望过去:“你房间里有蝴蝶吗?”
晏千倒是没料到那丫头突然来这么一招,蝴蝶没有,狐狸精倒是有一个,现在还在偷笑,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么严肃的事情上,他还在看云月,这让老爷子更加怀疑:“我问你话呢?看着我回答。”
晏千于是说:“我逗她玩的。”
大晚上的,让女孩子去他房间看蝴蝶,怎么可能安好心。
“这事也能逗她玩?你你你……”老爷子话说得都不利索,卷起手里的报纸,一郎锤似的挥过去,边骂道,“你小子安的什么坏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晏千反应快,给躲开了,摆手解释,“没有,爷爷——”
这回好了,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
而那罪魁祸首的小恶人,此时笑得跟花似的。
最后晏千还是挨到老爷子两纸锤子,不挨不行,老人家不让,末了自然少不了一顿训。
老爷子倒没有不让他做什么,而是端正他的心思。
老爷子的想法,和他们猜得八九不离十,在他看来,云月和晏千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归途,合并在一起的话,反倒让人匪夷所思。
时候不早。
饭罢和教育完人的老爷子去找其他老头下棋了。
而云月知道自己报复到后反而惹上更大的麻烦,看到晏千后露出乖巧的笑,声声透着细腻甜,“二哥。”
那模样,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
还主动地凑近些,抬手去抚他的肩膀,“爷爷是不是打疼你了,我给你揉揉吧。”
报纸打人能有什么疼的,她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
晏千只瞥她,不说话。
云月心虚虚的,“你生气了吗……”
“没有。”
“我知道错了,我给二哥道歉。”
“没生气。”
“没有吗,那你怎么都不笑一个。”
看看这满满的小白莲口吻,挑事的是她,挨打的是他,还要他再对她笑一个。
晏千还真的笑了,很温和很有耐心似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二哥没生气,只是在想,以后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