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山挥手，心意已决，且还让卫虎旸发了毒誓。

待卫虎旸收拾包裹，下山走后，姚子玉守在打坐的师父旁边，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怪为师太无情？”

“不敢……小师弟没错……”

“自从百年前茅山显宗，密宗分家以来，两派争斗不断。为师继承的是密宗一派，恪守门规，谨慎收徒，所学术用只为匡扶大道，扫荡人间妖邪。显宗不然，求的是香火，开的是传教法会，理论，也是为人消灾祈福，但术用一直不如我密宗。”

这百年，杨远山头十来位师父，师叔，师伯，师祖，师叔祖，师伯祖，太师伯等等，每次都将降妖除魔经过以及收缴的旁门左道邪法异端寄回，编纂成典，名为《茅山禁书目录》。

姚子玉问为何不销毁。

其原因一则是天下法术同生共死，若其他术失传，茅山术也将无用，二则是怕后人找不到驱魔之法，三则是只有将此祸根镇压，方能让天下太平。但最主要的，用术在人，人坏，再正的术也是邪法，且这些异法之中，有不少对付邪祟外道都很有用。

如今天下蠢蠢欲动，根基不稳，军阀割据，内忧外患。

万一某日外道来袭，这也是多一门应对的手段。

“来偷窃此书的人，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若把虎旸留在山，只会让他不断有机可乘。如今你且记着，对外就说他是孤儿，因练邪法走火入魔死了。至于此书，你小师弟天性纯良，外柔内刚，就算练了也无妨。此番他家乡正有一劫，我正愁不知如何化解，也不知该如何告知他，眼下倒也正好，两相齐全了。”

听到此处，姚子玉连忙磕头道：“师父英明。”

“你也立刻下山，去联络你诸位师弟，告诉他们显宗已出手，一定要小心。若万不得已，也必须保全自己性命，不要顾及宗门。宗门是死的，人是活的。”

“遵命！”

却说卫虎旸背着包裹下了山。临行前，师兄又是给银子，又是给法器，又是给符箓，直接把他弄得热泪盈眶，感觉就跟自己爹死的。

那十两银子是师兄留着讨媳妇的——这年头物价膨胀，一两银子等同三千多文，十两三万多文，按照如今猪肉价二十文一斤和后世猪肉价换算，他手里相当于有六七万块钱。问题是，这年头六七万块钱可以买一间屋子或两亩地了，娶媳妇足够。

这都是师兄平日里下山给人做法事所留的全部积蓄，他为人憨厚，每次给钱都不多取，有时候还倒贴人钱……

“本以为穿越来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没想到来就遭了这事……唉……难怪日后的九叔哦不，是林凤娇这么正气刚直，全是因为大师兄这个好师父啊……我就比较惨了……”

他嘟嘟囔囔走下山，如今也只能回到任家镇去啃老了，再徐徐图之吧。

离茅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也有三十公里，他本想到镇子那买马的，可多年来茅山苦修不骑马的教诲，让他终究是打消了这年头，依旧靠着两条腿走到山脚，穿入深山老林。

谁想一进入林子，天色好像就不太对。

起初他也没在意，一直到林中莫名起大雾，他才回过神。

只不过已经晚了！

大雾中，他只看到一道人影绰绰，似乎在奔跑，稍近些才发现，那是一个身穿普通衣服、皮肤铁青、长着尖牙黑指甲的僵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