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笑笑视线落在远处的座椅上，声音有些飘渺，脸上一片淡然，“能跟你聊聊吗？”

杨飞宇回头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捕捉到那抹未来得及掩饰的黯然，不觉心中一动，原本心如死水的心，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这次去P城，名义上是去出差，可是私心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当初不小心听到同事的谈话，知道她去了P城，那颗心就再没有平静过。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感叹，“当然可以。”

程笑笑顿了几秒，眼中的焦距渐渐失聚，嗓音有股奇特的韵味，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想安静倾听，这跟她平时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形象相差甚远，杨飞宇不由又看了她一眼，虽然面色平静得很，但是他却莫名地感受道一股悲伤，淡淡的，却不容忽视。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愿意奋不顾身。”程笑笑没有回头，似乎并不是需要答案，只是扪心自问。而杨飞宇也意外地沉默了，他略低着头，在心里问自己，有吗？会吗？呵呵，有的，会吧。

程笑笑声音不急不缓，声调平稳，没有抑扬顿挫的韵律，却能狠狠抓住听众的心，“我现在也一直在想，明明知道那一直都是哥哥对妹妹的保护，亦或者，只是因为秦姨的叮嘱，才不得不对我特殊照顾，怎么就慢慢变了味。自然，一开始我是很讨厌他的，讨厌他的冷漠，讨厌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讨厌他从来不对我笑。”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隐隐的似乎带了哭腔。可是杨飞宇转头一看，她的眼神清清亮亮的，哪有半点泪水。

杨飞宇只是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脑海中却将曾经的往事都一幕幕回放，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里面似乎有风暴酝酿，却又似乎静如死水。

程笑笑突然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直到初一的某一天，学校的女同学把我困在女厕所，说实话，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我怎么说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说到这，她笑得有些过分的开心。

“不过等为首的女同学指责我天天赖在他身后的时候，我才明白，竟然是因为他，我那时气死了，无妄之灾。她们要我以后都不准再跟着他，不然她们就要好好教训我。这原本并不是多难的事，我不是讨厌死他了，不见他最好，我才不会像她们那样稀罕，可是那时，我迎着那些盯着我的视线，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自己张了张，似乎在模仿那时的情景，又似乎真的说不出口了。

“我张了张嘴，那一瞬间我似乎失声了，即使后来她们打我，撕扯我的衣服，我却还是说不出口。我心里恨死自己了，我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那句我讨厌他，多简单，哪里有那么难说出口。事后我对着镜子说了好多好多遍，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最后却笑出了声，是啊！多简单，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就这么简单明了的事。那天当我在一边躲着她们招呼在我脸上的魔爪时，一边心中狠狠唾弃自己临场发挥就怯场的懦弱。他就是在这个时刻踹门进来的，那些女孩子立刻就一哄而散，只剩下那个为首的女孩子红着脸，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裙摆，拙劣地解释着什么。那时候我觉得他帅极了，他那时候冷着一张脸，脱下外套直接丢在我脸上，遮住我带笑的脸，却屏蔽不了我听见他说的那个冷冷的‘滚’字。我突然就觉得，其实他不笑也挺好看的嘛！嗯，很顺眼。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找我麻烦了，我时不时看着走在我身边的人，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他还是不对我笑，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喜欢，很喜欢。”

杨飞宇看着程笑笑，女人脸上带着一抹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过她突然转过头，对着他笑了一下，杨飞宇这才注意到她眼中的晶莹闪烁，在灯光的照映下，有些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