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雪给了方闲一记爆栗，见他捂着脑袋扶着巨蚺的尸身慢慢蹲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些。

人本来就傻，那一拳她也没把握好力度，把他彻底打成个痴呆的话事情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实际上，方闲仅仅是被眼前犹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蛇身给吸引住而已。

近距离观察，洁白剔透的鳞片反射着光线，映射出周围的景象。

伸手抚摸，指尖上额透心的凉意好不真实。

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上面，缓缓开口问道：

“你真相信这世界上有人可以自私自利到抛弃一切，甚至连全村人的性命都抛诸脑后吗？”

“当然。”凝霜雪回答时没有丝毫犹豫，早在发现卢老贼图谋不轨时，她就认定了这一点。

然而看方闲神色不太自然，又试探性问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方闲这时才转过身来，目光有些黯淡：

“我是想说这种咫尺间的冲击感，我在另一个世界里从未亲身体验过，对我而言是一种全新的感觉。或者换句话，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亲身去体会那些世态炎凉成了我的‘命数’......”

凝霜雪先一步反问：“说到底，我们的创世主也不过是个担惊受怕的普通人？其实本座早就有所察觉，称不上是什么重要的心事。”

方闲摇摇头：“如果只是怕死那么简单就好了。我真正在乎的是，当环境变化之后，我的心境究竟会被所谓的‘命数’打磨成什么样子？”

“你曾经也这么瞻前顾后？”凝霜雪意味深长道：“我算是懂了你的意思，你是怕最后心态变得不像自己，有些不像话的举动。可既然环境改变是不可抵抗的因数，追求正义和提升的道途上本身就要舍弃些什么，用你的逻辑来说便是付出些代价，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去尝试、去接受。”

噌——！

凝霜雪亮出手里的细剑又笑道：“你已经发过誓，根本无需去担心误入歧途，就算你那笔记本不再生效，本座手里的剑也不会答应。”

说者云淡风轻，听者心里却已经是万丈惊涛，又长舒一口气，将一切负面情绪吐出。

原来身边有个能开导自己的女人是这么个感觉？

那过去单身那么多年，真是血亏！

如若不然，不吹什么大富大贵，至少也得该来个龙凤胎，家庭圆满幸福才行。

抬头对着看向凝霜雪，一句谢谢才说了一半，却见她死皱着眉头，手上仍扶着剑。

艹，忘记她有读心术，那个龙凤胎的小心思怕是被听的一清二楚啊！

可身边的死蛇刚刚好像……抽动了一下？

嗖——！

凝霜雪先出剑后怒道：“闪开！”

方闲不敢懈怠，一个翻滚到凝霜雪身后。

凌冽剑气几乎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几根碎发。

噗嗤几声之后，蛇头部分被削成片，方闲惊魂未定时听她道：“小蛇似乎还没死绝，差点被它蒙混过去。”

同时，后方高崖之上。

一胸腹爬满伤痕、脖子以下一片乌黑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站在边缘，望着远方血肉模糊的尸身满眼不舍道：

“那女人大乘期之能果然非同凡响，一点风吹草动便识破了老夫的假死，幸亏提前准备了这个替身......”

“流云剑宗屡屡坏我长生，还有那杀子之仇，我必定要你们如数偿还！”

一口吐出要碎掉的后槽牙，咔嚓几声骨响，原本弯曲的脊梁猛一下挺起，胸口处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猩红色覆盖，连那双浑浊的眼也随之闪过一抹红色。

回到茅草屋，捡起一块儿猩红且煮的软烂蛇皮碎片，慢慢塞入嘴中，长叹一声之后，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