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手指敲着帅案,黑着一张大脸,粗声粗气的道。“大帅……只是……”
张勇抬了抬眼,见江彬似乎心情不错,有些欲言又止。“只是什么?张勇,你小子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有何话,尽管讲来!”
江彬见张勇吞吞吐吐,顿时就有些不悦,他本就是一粗狂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弯弯绕绕,张勇如此欲言又止,着实令他不喜。
“有何要事,快快讲来!”“是!大帅,那安乐侯确实将楼船以及众士卒交付,只是却少了近百名士卒,而且……而且……陈厉陈参领也不见了…
“砰!”
还不待张勇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江彬一掌便拍在身前的帅案之上,那一壶帅签摇摇晃晃,“啪!”滚落在地,壶中的令签顿时滚落了一地。
“好个腌臜小儿!”
江彬长身而起,须发皆张。“他一个小小的二等侯爷,不在京城享清福,来到我这江州地面作威作福!这便罢了,本座听从赵帅之令,对他忍气吞声!他要船,本座给他!要人,本座也给了!混球姥姥!老子拨给他一千士卒保他无虞,这小儿竟然昧下我一百众!当真以为他江老子是个软柿子,让他随便揉捏?嗯?!”
江彬气急,在帅案后来回踱着步,边走边骂,堂堂督抚之尊,连“老子,姥姥”等字眼都被他找补出来。
张勇望着自家大帅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不断摇头,苦笑不已。
江彬自小未读过书,十几岁时,为了填饱肚子,参加了当时夏元帝率领的平凉大军,在军中做了一名伙夫。
十几岁的年纪,按说应当是对世事懵懂的时期,尽管只在后方替军士做伙食,但也应是每日提心吊胆。因为一旦开战不力,这些伙夫也是要上战场的。
是故,其他的火头军皆是心中祷念战事顺利,因为如此,自己便不用去面对那些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的画面。
但江彬不同,十几岁的孩子,在每天给众军士烧火做饭后,便是蹲在一旁,望着众军士身上鲜明耀眼的盔甲艳羡不已。
每天都感受着将士们的豪爽英姿,这在江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总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亲上战场,骑着高头大马,挎着金刀银枪,与敌人酣畅淋漓的激战一番,而不是躲在后方做着伙夫,每日里担惊受怕。
这种想法可谓异类之极,甚至江彬还有几次幻想着大夏战败,那自己就可以……
或许上天应了江彬的想法,在夏凉闽州之战中,大夏一败涂地,夏元帝为北凉生擒,六十万大军被北凉击溃,江彬所属的虎威营死伤大半,而江彬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在此战中手刃十数北敌,最后随残余将士全身而退,一时声名大振……
如今,十九年已过,江彬已从当年的小孩,长成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职位也从当年的一名籍籍无名的火头小卒,经过大小百余战,升为镇抚一方,手下十二艘楼船,数十艘中型战船,以及百余艘小型战船,更是下辖近万水军的封疆大吏,大夏最为倚重的水师总督!
但无论江彬年岁如何,那一股火爆的脾气却始终未曾改变,从年少的只身杀入敌军,取十数敌军的大好头颅,到如今指挥千军万马,却依然身先士卒。江彬,不得不说是一位猛将,也是大夏的一员福将。
因为小时候家穷,又时与军中的汉子们同吃同住,是故,江彬养成了一种遇事就骂娘的“优良”习惯。
“张勇,给老子备马!老子要亲自去会会这腌臜小儿!让他当面说清楚,老子那手下的百名兄弟,是让他炒了还是让他给炖了还是让他给炖了!”
江彬跳着脚,瞪着虎目,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在帅案上拍的“砰砰”直响,身上的甲叶子哗啦啦的,跟随着江彬的节奏,快乐的跳跃着……
“大帅!不可啊!”
张勇见江彬有暴走的趋势,连忙起身阻止道。
“不可?张勇,有何不可?你小子若是怕了,就乖乖的给我在大营候着,看老子将那小儿的狗头砍下来!”
江彬说罢,提起后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刀,作势便要出帐。“大帅!大帅!不可啊大帅!”张勇追到江彬面前,一把拽住江彬的袍袖。
“张勇!给老子闪开!你小子怕死,老子可不怕!你不是怕那严家老贼吗!告诉你,老子不怕!即便是当今圣上今日阻拦老子,老子照样把那小子砍了!”
江彬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将面前的副将张勇一脚踢开。“大帅!你可忘了赵帅对您的嘱托?!”
“赵帅?”
江彬一愣。“是啊,赵帅让您莫要与严家父子相争,以免为其钻了空子!这些,难道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