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阴影处,便走出了一个身穿大红蟒袍的鹤发鸡皮的老太监,他的脚步很轻,气息更是几近于无,便是门外守候的侍卫也没能发现一丝端倪。
即便是他从阴影中走到这烛光下,若是不仔细瞧,也会下意识的忽略掉这人,就好像是一个人的影子一般。
说来也没错,因为他本就是自己祖父的影子,只是如今变成了自己的影子罢了,历经三朝荣辱,如果说阉人中也非要排出一个最忠心的人,无疑便是他了。
自甘露亭一役之后,这前朝供奉之首张谨,便日日如影随形,从未离开过自己身旁十丈之外,因为他说过,只要他在自己十丈之内,天底下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安危。
“陛下,不知您问的是那一样?”
“修为又或是品性?”
张瑾问道。
方才的谈话他自然是听到的,
朱明任何事情也都没避讳他的意思。
“修为!”
朱明直言道。
因为对于品性他已经有自己的判断。
“奴才永远都是奴才,”
“奴才的的脑袋里只想奴才该想的事。”
这两句话,
至今仍在朱明脑子里回响。
的确,
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奴才。
他不通朝政,
反倒是好事,
奴才只需要做主子吩咐的事就够了!
……
“想来与老奴一甲子前相当。”
张瑾思索道。
“三品吗?”
朱明疑惑道。
“老奴曾听他说起过,他修行的功法名为天罩童子功,据老奴所观,他莫约有五十年的功力,虽说年头不算多,却胜在极为精纯,气血之旺盛还要胜过纯粹武夫。”
“想来能胜过天底下绝大部分的三品,放在偌大的江湖中也是鲜有敌手。”
“便是在这宫内众多的供奉中,能稳稳胜过他的便只有老奴一人。”
提起曹正淳这人,张瑾显然也是颇有好感的,平日惜字如金的性子,也是难得开口解释了一番。
还记得往日陛下来深宫中与自己下棋之时,这人也是时常陪伴在他身旁。
往往是,人未至,隔着老远,便一口,一个老祖宗喊着,喊得极为亲热,不似惺惺作态。
人有七情六欲,太监也是如此,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好感,何况,自己这说的话倒也不算违心,皆是实实在在之言。
“如此算来倒也够了……”
朱明闻声暗自思索道,毕竟新设的衙门是用来掣肘锦衣卫亲军的,又不是拿去北地那些燕人的十几万铁骑厮杀的,只要能够压得住底下人就够了。
当然,最好的选择还是眼前这位历经三朝兴衰的老供奉,可他如今作为自己的影子,实在是没法子时常离开办差,更不可能去担当这个新设衙门的一把手。
“想来陛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张瑾看着朱明颇为意动的声色,心中了然,也不多问,点到为止,默默地退到御书房的阴影之中。
“若是真要定下这个衙门,”
“又当选址何处?”
朱明暗自念叨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幅上京舆图之前,目光在城中各个坊间搜寻起来。
“这东华门旁倒是有一处。”
“原本用于官办纺织的厂房,规模甚大,早些年又闲置下来,算起来那地方倒也宽敞,勉强够用……”
“若是定下名头,”
“不若就叫东缉事厂?”
朱明望着上京舆图上暗自思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