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家里,要是有个做参知政事的大伯,每日躺着睡觉都能发达了。
但是王家不同,王次翁是山东人……当年吕颐浩就是见他是自己老乡,才把拉了他一把。
王家在婺州本就是外来户,原就不被当地大族所喜,待后来王次翁被秦桧赏识,弃吕投秦之后……
王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虽然这两年秦桧得势,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也只是好了一些,至少再没人敢在婺州王家门口撒尿了。
被人戳脊梁骨这种事说起来好像没啥,但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了,那种滋味哟……啧啧。
本来吧,做了走狗也就算了,是,走狗二字听起来难听,但是日子好过了呀!
可王次翁不这么想。
窑姐儿的身份,和贞洁牌坊,王大人全都想要。
于是,王伯句明明可以不用那么努力的,反正他什么也不会,也能在大宋做得一个官儿。
但王次翁却偏要让他进太学念书……
只不过,是为了让人在骂他王大人的时候,少加个为自家人谋求私利的罪状罢了。
太学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一个个家里连个八品以上的官都没有,还整日操心着国家大事。
那国家大事,也是你们能操心得的?
不过昨儿个接到了自己大伯的消息,这国家大事,还真就得让他们参与一下了。
好在王伯句脑子清醒,和王次翁还惦记着名声不同,他可是个讲究实际的人。
在太学里高调惯了,连后门的狗都知道他是王次翁的侄儿,这么一来,他周围也聚集了不少想给秦相爷做狗的人。
王伯句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天色……这贼老天每日阴着个脸,要下雨又不下的,叫人心里烦躁得紧。
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他便朝着旁边的学生使了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上前朝着几位老者作了一揖:
“诸位大人、恩师,昔日入太学的时候,诸位的教诲学生们都记在心里,半刻也不曾忘得。”
“非是我等无故寻事,只是如今官家不问事由,不交审判,便直接取了吴尚书的性命。”
“此举,总该有个说法才是。”
这事儿皇帝做得确实不地道……不,不只是不地道,简直是过分至极。
即使有了众多人证,但到了这个时候,诸官的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包括苏符在内,都在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
人是死了,但不一定是皇帝杀的啊!
毕竟自家的皇帝,自个儿心里清楚。
苏符顿了顿,他很想问问这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皇帝给你说法!
但他又很清楚,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阻拦他们的理由。
“这事儿还不甚明了,若真是官家杀了吴尚书,自然瞒不住天下人,但若不是,尔等此番行事,还有为人臣子的模样吗?”
“且先行回去,待有了确切的消息,本官当第一个给你们说法!”
仗着他爷爷的名字,苏符在朝野风评颇好,而且又身为堂堂的礼部尚书,能这么给他们说话,已经算是有了十分的客气。
那人略微思索了一阵,思索着,是继续冒着得罪苏尚书的风险进言呢,还是继续去争取做秦相爱犬的资格。
毕竟再怎么说,礼部考试的时候,还得全看人家的脸色。
王伯句见他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心里骂了几句,上前一把薅开了这人,躬身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官家真要了吴尚书的性命,说句话儿便是了,何至于要亲自动手呢?”
“我等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为朝廷效力,为的还不是为君王分忧……如果一死能解君愁,死便死了,也总算是死得其所。”
“再者说了,就算不是官家,可那吴尚书终归是死在了宫里,这事儿做不得假,既然如此,我等更不应该退怯了,现在山河破碎、国家危难,君上身边又有了奸佞,我辈读书人,出则弟,入则孝,不管出入,都当忠矣!”
“今日若不能有个说法,我虽一介书生,却也当为吴尚书之死,守孝至此!”
他越说越偏,甚至把矛头从是不是皇帝杀的,转移到了似乎吴表臣不该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