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我打算去秘境搏一把，今天过来，是在你这里留个念想。”

黄石伸出手掌摊开，那里有一颗被汗水打湿的灵晶，脸上带着些惭愧之色，小心翼翼的递给李长安。

有了宋唯和张寡妇的例子，他自然知道黄石的意思。

不过，他没有接过灵晶，而是皱眉劝道：“黄道友，以你的实力，去秘境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宋唯和张寡妇种田多年，攒了不少钱，最起码攻击法器和防御法器都有，去冒险还有一些成功的可能。

而黄石才刚来清溪湾，他以前身为先天宗师，混迹清溪湾，挣钱极难，手里能有几颗灵晶，去秘境简直是十死无生。

“李道友，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就别劝我了，我现在感觉活着真没意思，要不去秘境，重获新生，然后活出个人样，要不死了算了。”黄石满脸苦涩。

见此，李长安叹息一声。

他不去秘境拼命，但能理解那么多去拼命的人。

身为底层牛马，不拼的话，就是如此生活一年两年三年，眼睁睁看着豪情熄灭，乌云压顶，大厦崩塌。

对天赋低劣的底层牛马来说，拼一下，可以说是唯一出人头地的希望。

秘境出世这种事情，并不是常出现，既然出现了，不少人都想要抓住。

李长安尊重黄石的选择，不再劝说，伸手将那一颗灵晶接过。

“多谢李道友。”

黄石抱拳感谢。

定冥海送出一颗灵晶，实在是太丢人了，但没办法，他实在是太穷了。

他就要起身告别。

就在这时，李长安出声道：“等一下。”

他回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略显破损的兽皮。

正是他这几天摆摊，没有卖出去的那一张。

这张蜥蜴皮表层破损，对于反震之力的削弱力要差一些，加上有所破损，抵挡不住几次攻击，就会彻底无用。

所以一直没卖出去。

张寡妇和宋唯都有防御法器，加上不是先天宗师，此物对他们几乎没什么作用。

但是对黄石还算有些用。

“这东西给你。”李长安递给对方。

黄石好奇的将蜥蜴皮接过，查看了一下，眼睛一亮，然后连忙摆手，道：“李道友，这东西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去卖钱吧，给我糟蹋了。”

“拿着吧，也卖不了几个钱，况且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你我毕竟相交一场，就不要推辞了。”李长安道。

李长安不是什么圣母，世界上苦难的人太多了，他帮不过来，也没有那能力。

不过，他穿越过来，相交最多的也就宋唯、张寡妇和黄石三人，在和他们三人的相处中，他一点点的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

他和黄石倒也算有缘，力所能及也就帮上一把，他也不求回报，只是顺心意，想做就去做了。

明明自己就是底层牛马，偏偏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这句话倒也可以用来形容李长安，他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心还没变的那么冷硬。

“多谢……多谢李道友！”

黄石嘴唇颤了颤，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双手紧紧地握着蜥蜴皮，看向李长安，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道：

“李道友，你是个好人，我这次去秘境，但凡有所收获，一定……”

他的豪情壮语到这里戛然而止，苦涩一笑，自嘲道：

“我这种小人物，就不说什么大话了，我知道您帮我也没想过要我回报，说这些话平白玷污了您的心意。”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衣袖处的褶皱细心抚平，然后郑重抱拳道：“李道友，祝你仙道长青！”

“也祝你仙道长青！”李长安认真回礼。

……

次日。

一道清早，整个清溪湾就沸腾了起来，人们三五成群，向着村口走去。

其中有去秘境冒险的人，也有相送的亲人和朋友。

李长安和宋唯、张寡妇走在一起，去送两人。

张寡妇对待李长安还是以往的样子，昨夜的深情表白，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和宋唯此刻都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一脸跃跃欲试，眼中仿佛有着火焰燃烧。

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所有去秘境的人脸上。

既然要出发去秘境了，就要收拾好心情，去闯上一闯，士气必须要昂扬，不能再像昨日那样伤感。

李长安和两人聊天时，也都说着一些祝福话，谈论着秘境可能有的一些灵材灵物。

这次去秘境的人，可要比第一次多的多，尤其是外围区域，去了不少人。

声音嘈杂，直冲云霄。

以往暮气沉沉的外围区域，仿佛死水起波澜，焕发了年轻的活力。

终于，三艘灵舟从天际疾驰而来。

张寡妇和宋唯转过身，抱拳道：“你就送到这里吧，我俩走了。”

“好！”

李长安抱拳，认真道：“三个月后，我在此处等着你俩回来。”

两人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

走了两步，宋唯又高声唱道：“最怕问初衷，幻梦成空，年少立志三千里，踌躇百步无寸功……”

明明是苦涩的词句，却让他唱出了豪迈意味，像是中年男子抖擞精神，去赴年少时的约定，去为儿时梦想做出最后一搏。

宋唯声音传出，不少人微微一愣，咂摸了一下词句中的味道。

不少人也跟着唱了起来。

声音直冲云霄！

虽是底层牛马，却也心向天空。

李长安看着这一幕，忽然大声道：

“莫怕问初衷，少年老，豪情壮，既已立志三千里，何妨一搏少年梦，老夫白发三千丈，正要擒龙！”

宋唯站住，没有回头，背对着李长安挥挥手，然后继续大步向前。

飞舟落下，一道道身影疾驰而出，落在飞舟上，像一只只扑火的飞蛾。

人都上了飞舟，飞舟体表灵光闪烁，腾空而起。

诸多修士站在飞舟上，大声叫着挥动手臂，向亲友告别。

李长安也挥着手，直到飞舟远去。

‘每一个飞蛾扑火般的人，都有一个破茧成蝶的梦，可是，不是所有的飞蛾，都能破茧成蝶。’

喧闹过去，李长安回头，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