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庙祝用神罚将众人镇住,周扒皮点点头,正要趁机将事情定下,然后商谈缴纳多少银两的事,却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神罚我们自然是怕的,但是水神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天谴?东阳江水神,芝麻绿豆大,也敢如此行事,不怕上告?”
庙祝和周扒皮闻言,皆怒不可遏地喝道:“大胆!”
庙祝怒,自然是这话亵渎了其供奉的神祗。
周扒皮怒,则是这话暗讽加威胁了他——县令就是芝麻官,这话明说东阳江水神,其实就是说他,还威胁说要上告,真真是大胆刁民,不知道民告官是犯罪,管你有理无理,都要先打五十杀威棍吗?
“刚那话谁说的?”周扒皮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目光注视下,一名身着士子服,腰悬长剑的俊秀青年起身,正是陈离。
陈离起身后,很有礼貌地行礼道:“回禀老师,那话是学生说的。”
注:陈离这秀才,是通过周扒皮主持的县试后考上的,而科举制度中,考生通过考试,都称主考官为老师,并自称学生。
“好!”周扒皮只说了一个好字,脸色便恢复正常。
到底是能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考上进士的牛人,周扒皮城府还是有的。
“多谢老师夸奖。”陈离连忙道谢。
周扒皮摆摆手,示意陈离坐下,自不会为其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点置气。
陈离坐下后,同桌人纷纷竖起大拇指,他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发苦。
冲动了啊!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便是他原本所在世界,大喊“为百姓服务”的政府,一个城管都能把小老百姓逼得走投无路,更别说一县之长了。
何况这事还牵扯到水神,若真是水神授意……
陈离越想越觉得后悔,但想想这事不仅关乎两条人命,以周扒皮的尿性,肯定不满足只敲诈他们这些富户,绝对还会发动全县百姓捐纳,以此收刮民脂民膏,便又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本质上,他还是和千千万万老百姓一样,心存善念。
陈离思考的时候,周扒皮沉吟了下后道:“本官也不知道这神谕真假,但若是真的……”
周扒皮这么一说,众人面色不由迟疑起来。
陈离见状,心想都已经得罪了周扒皮,不把这事彻底搅黄太亏,便道:“其实,要验证这个神谕的真假很简单,咱们只要将庙祝手脚绑住,捆上石块,沉到江里,让他再去问问水神。他若能上来,就证明神谕是真的,反之则说明神谕是假的!”
庙祝闻言,又惊又怒道:“你竟然敢质疑神谕!”
陈离连忙道:“别诬陷我,是正堂大人说不知道真假……”
“好了,既然如此,这事暂且作罢!衙门还有公务要处理,本官先回了!”周扒皮脸色平静地说道。
这事确实被陈离搅黄了,他若还要实行,就得先将庙祝绑起沉江,待其爬出,才能推行,但真这么做,庙祝八成是爬不出来的……
周扒皮说完后,一摆衣袖,便往外行去,庙祝连忙跟上,唯恐在坐众人,真将他沉江去问水神,验证神谕真假。
“老爷,等等我们。”
周扒皮五房妻妾喊道,一个个迈着莲步追赶周扒皮,真是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