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中,萧夫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身无力的靠在枕垫上,双眼暗淡无光,旁边的中年男人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她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眼睛充满了血丝,随即摇了摇头,“我们认识了多久?”
“四十年了。”
“对啊,四十年了,大半辈子的时间了。”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
“我和你一起长大,小时候起我就喜欢黏着你,怎么也赶不走,那时,你肯定很讨厌我吧!”
中年男人还是没有回答。
萧夫人凝视着中年男人,看着他那似刀子的眉心扭成了一团,薄唇微抿,下巴上的胡子微长,依稀还有些少年时的风流,这就是她安锦珍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现如今却为了别的女人来求她,真是可笑啊!萧夫人自嘲的弯了弯唇角,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半刻后,中年男人终于伸出手,可是又停在半空中,他握紧了拳头,缩了回去,沧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吗?”
萧夫人沉默不言。
“一切皆是我的错,不关盈儿的事,你又何必……”
“萧轲……”萧夫人转身,凝视着中年男人,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到现在,你还在为那女人说话,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凭什么原谅你?”
“锦珍,你……”
“萧轲!”萧夫人撑起身子,虚弱的微喘,道:“十五年前,你跟她苟且,生下两个女儿,养在外面整整十年,而我被你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五年前,若不是我怀着小语,这大夫人的位置越坐越稳,那贱人何至于骗你去什么兰若寺,致使你们的奸情暴露,而我也不会因为马车翻倒而差点流产,导致语儿整整提前三个月出生,从小便患了心疾,一辈子药石无医,而我……你瞧,这破败的身子到底还能撑多久呢?”
原来这位男人竟是萧相。
萧相握住萧夫人的手,自责的道:“锦珍,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
萧夫人“呵呵”的冷笑,同时又自嘲的道:“你不必假惺惺了,只要有我在一日,她就别想进你萧家的门!”
“她必须进萧家的门。”萧相很坚定的说道。
“那就等我死了!”萧夫人厉声道。“横竖我也没几日好活了,怎么,就这么等不及了?”
萧相叹了一口气道:“锦珍,说到底我不过纳个姨娘,正室的位置始终都是你,我误了她那么多年,若不是她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又何必为难你,锦珍!你若是再不同意,我便直接把她接了过来,这么些年我对你也算是尊重了。”
“那你就去接吧。”萧夫人瘫软在床上,无刚刚丝毫的怒意,心底一片荒凉,或者说多年前就知道结果如此,作了些抵抗,不仅什么都没得到反倒失去的更多了。
萧相看着床上死尸般的安锦珍,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他是一定会接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你好好歇息吧,我走了。”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头都不回一下。
周妈妈恰巧在萧相后面赶来,她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整洁干净,看来并没有发生想象外的事情,擦了擦额角的汗渍,弯腰行礼,“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
“嗯。”周妈妈心里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对了,曦儿和小语呢?最近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们了!”萧夫人故作轻松的问道,有些事情孩子们还是不用知道的好。
“前些日子下暴雨,来往不便,老夫人便让大小姐在自己院子里休息,至于七小姐,今日去了佛寺休养。”
萧夫人点了点头,语儿从小患了心疾,所以每月都有一段时间去路勤大师那里调养,半晌,她看着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切,泪水竟落了下来,声音哽咽的道:“周妈妈,是不是我太执着了啊?如果当初我让一步,或者事情根本就不会这样,对吗?”
周妈妈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在心里叹息道:“如今后悔也是晚了啊!”但是话可不能那么说。
“夫人,何必伤心,平白的糟蹋自己身体,太医可是说了要你好好休养,切不可多想,再说,老夫人也不会让那女人进门了,你就放心吧!您啊!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萧夫人听着周妈妈的话,躺回了床上,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自己何尝不清楚,就算再怎么,他还是会把那个女人接回来的,只是心里无论如何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周妈妈,你去吧!”
“是。”周妈妈为她盖好被子,打开了窗户,吩咐外面丫环动作轻点,回头又点了安眠香,直到萧夫人熟睡,脸上才露出疼惜的表情,这时又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妈妈进了来,她手脚轻轻的走到周妈妈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会,便一同出了去。
“今年从夏日里开始,夫人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太医又重新配了方子,喝的是一点用都没有,恐怕这些年来,药喝的太多了,哎,你说,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久了,跟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