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长年累月的做官,在官位上积攒多年的经历,才能摸到一些内情,还是在拥有很高天分的情况下。
通常来说,没有长辈的提点,年轻官员开悟不了官场上的内在规矩。
李冕的这一番话,当真是真知灼见了,把漕运看的极为通透,条理清晰的全都剖析了出来。
孙公袁公两人如果不是知道他是驸马,甚至怀疑李冕是漕监太监了。
李冕只说了一半,闭住了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袁公招了招手,示意跟在身边的门生给李冕倒了一杯茶,捋着胡须说道:“吊人胃口,可不是君子所为。”
李冕接过来松花釉盖碗,喝了一大口,指了指旁边的青花釉大碗说道:“倒不是晚辈吊胃口,吃了一大碗冷淘,还没顾得上喝水,就被孙公拉着说了一堆话,着实是口渴了。”
孙公哑然失笑,直接把松花釉茶壶放在了李冕面前,意思是这一壶上好的松萝茶都给他了。
贡茶难得,在府里也难能喝上几回贡茶。
嗯。
以后应该可以经常喝到了,府里的大伴马云担任了崇文门的税监太监,两淮盐商、徽商等富商往后都会送上一份孝敬了。
李敏收回思绪,接着没有说完的话茬继续说了起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耗不够用了,负责运送漕粮的漕运总督不可能自掏腰包,只能向府县施压,索要更多的火耗。府县同样不可能自掏腰包,只能把增收的火耗放在老百姓头上,经过两套衙门的层层加码,老百姓的赋税变得越来越沉重。”
李冕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始至终没有提到官绅两个字,始终围绕着老百姓来谈。
占据了天底下绝大部分土地的官绅,有着优免的恩典,缴纳的赋税很少。
拥有少量土地的老百姓,反而需要缴纳大量的沉重赋税,时间久了,老百姓不堪重负。
有些府县官员为了搜刮银子,把火耗征收的很高,甚至是比正税还要高。
老百姓不堪重负,只能选择成为逃户和隐户,做出了投献的行为。
孙公袁公两人轻轻点头,深知漕运火耗的弊病,以他们两人的名望和地位,面对火耗两个字依旧是有心无力。
漕运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牟利朋党,牵一发动全身,谁敢冒着大不韪去触碰,就会遭到群起而攻。
很多官员对于漕运甚至是谈之色变,谈都不敢谈及漕运弊病。
今天难得有个年轻后辈敢于谈起这件事,孙公也就来了兴致:“你可知道投献。”
李冕没有因为忌讳闭口不谈,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投献涉及了逃户和隐户,所谓的逃户是老百姓不堪重负直接抛荒了土地,不种地了,去其他地方寻个营生找条活路,征收上来的漕粮也就减少了。隐户就涉及到了漕粮的逐年递减,老百姓把土地挂在能够免税的官绅名下,只需要给官绅一份银子,不需要担心官府各种层层加码的火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