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呦的心里暗自惊讶于闾丘渐的单薄,她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气宇轩昂的默王,竟是如此消瘦纤弱。
闾丘渐初时还只是低低地、压抑地啜泣,随着雨声越来越大,他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此刻的他,伤心欲绝,并不曾注意到大雨中有人冲入后院,此刻正在身后看着他。
闾丘渐的双腿似已无力支撑心中那份巨大的悲伤,随着哭声渐高,身子也越弯越低,卒至扶着树干慢慢蹲下。
他像个满腹委屈的孩子,号啕大哭起来,哭得那样疼痛无助,哭得那样肝肠寸断,满世界泼洒的雨水,仿佛都是他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沈鹿呦不禁为之动容。
她不清楚闾丘渐心中究竟有怎样的伤心事。
她曾听说过闾丘渐几位兄弟惨死,而他自己也险遭不测,从此,人们很多年都未曾听到他开口说话,想来,更没有人听过他这样哀哀欲绝的哭声吧。
一个大男人,心中要有怎样的痛苦和伤悲,才会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可遏制啊!
沈鹿呦忽然觉得一阵心疼。
风雨中闾丘渐单薄的身影摇曳如风中之烛,那么悲伤,那么无助。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让沈鹿呦的心这样的疼!
她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口里面疼,像一把利刃在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切割。
沈鹿呦在自己内心搜索、回忆了很久,确定自己从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男人,即使是对沈双。
沈双给她的永远是晴朗的笑,而她,永远是一只跟在沈双身后的快乐的蝴蝶。
心疼,那是沈双没有给过她的感觉。
也许,闾丘渐真是自己的宿命,沈鹿呦在心底长叹一声。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她爱上了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不因为他是默王,不因为那份契约,不因为他像沈双,只因为他让她感到心疼。
她心疼他瘦削的肩膀,发白的指节,满身的忧伤,心疼他身上那缕淡淡的、黑色的阴郁。
如果他需要光来照亮,她白天愿意化身为万千道日光,夜晚,则幻作月亮守候他床头。
那一刻,沈鹿呦不再犹豫,做出了人生的选择:
——不管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伤悲,她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既然这个男人是她的宿命,她决定认命;
——她已经失去一个心爱的人,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风雨卷着栀子花的花瓣,挟着闾丘渐的悲伤,以及他阴郁的气息,向沈鹿呦扑来。
沈鹿呦闭上眼睛,放松自己,让自己彻底地、完全地,被这股气息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