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没料想,姚梦莹几年没见,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她看了一眼二儿媳妇。
二儿媳妇刘氏会意,厉声说道:“长辈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教的规矩!”
“你……”
梦莹见母亲动怒,急忙拉回母亲,因为她知道论吵架,母亲绝对不是那刘氏的对手。
“二婶娘这话说的,这是把我们大房的人,都当成锯了嘴的葫芦不成?皇上尚且都能下罪己诏,老夫人红口白牙就指责我父亲不孝,欲加之罪,难道还不许我辩驳了?
要按老夫人的说法,三叔父赌输了祖产是孝,二叔父酒坊经营不善也是孝,二婶娘气得祖父吐血也是孝。唯独我们千里扶灵,送祖父落叶归根的人的不孝,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揭了短,刘氏额头青筋暴露,骂道:“你……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个张狂的小娼妇!”
梦莹扬起小脸,躲都没躲,甚至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又悄悄隐下。
她心里盘算,只要刘氏这巴掌落到自己脸上,那这出大戏,自己便赢定了。
“住手!你也不看看,这忤逆长辈的混账,配不配的上你的巴掌。”
这么多看客,尹氏没刘氏那么急躁,及时喝止住了儿媳妇。
姚大老爷终于忍无可忍,说道:“老夫人,我们千里迢迢从京城归来。您不问我们一路可否顺畅,父亲临终时候可有遗言,便摆下这阵仗,到底意欲何为?
若是针对我们,我们走便是,不用拿孩子做筏子;若是想让父亲难堪,您大可不必,我自己一样能把父亲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
梦莹明白,父亲受继母压制已久,能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
尹氏听完也不答,跪倒姚老太爷的棺材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老太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一手拉扯大,给他娶妻生子,如今都敢当面忤逆我了,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
看来这尹氏今日打定主意,想要坐实父亲不孝的罪名。
借死人说事,不光只有她会。
想罢,梦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滂沱的对天哭诉道:“祖母,您若是在天有灵,你就显显灵吧,我们大房要被人欺负死了……”
这街坊四邻,窃窃私语,有的说尹老夫人打压继子,有的说梦莹长幼不尊。
总之,两人这一出戏,你敲锣来,我打鼓,倒是平分秋色。
“够了!祖孙二人门前争吵,成何体统。”
梦莹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祖父的六堂弟,如今姚氏一族的族长。
六老太爷面容肃穆,一副刚正不阿的长者神态。
梦莹心中嗤笑,这人最是道貌岸然。前世若不是他默许,尹氏和二房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恐怕他是在旁边看了半天的笑话,看尹氏落了下风才出来打圆场的。
可是就算有再多的怨气,此时也不益与他结仇。
梦莹站起来,朝着六老太爷,深深一礼:“梦莹见过六叔祖。”
六老太爷面色不善的,教训了一句:“顶撞祖母,该罚!”
梦莹低头敛目,低声说了句:“是,梦莹去跪祠堂。”
六老太爷又看了梦莹一眼,没再言语。
又转身对着尹氏说道:“四嫂,四哥的棺木就这样摆在门前,不合适吧?要是传出去,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尹家?”
梦莹心里清楚,这六老太爷哪是在乎姚氏一族的名声,这是怕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
六老太爷的儿子姚承元两年前中了举,可朝廷没安排官职,正在等着吏部大挑,可无论如何,总算是一只脚迈进了官场。县令见了都会尊一声,姚举人。
被族长训斥,尹氏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张着嘴半晌吐出一句话:“全凭六叔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