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死者家还有近百米,空气中就充满了鞭炮和香烛的味道。它们是如此浓郁,简直让人窒息。村里的人来去匆匆,眼神里都有一丝警惕、害怕和担忧。
走进灵堂,陆凌飞一眼就看到了堂屋中间的那口棺材,异常红艳,如血欲滴。
陆凌飞心里不由一凛,一股凉气从心底冒起。
因为他知道,一般的棺材都漆成暗红色,而漆成鲜红色的都是横死之人。按老人的说法,横死的人怨气太重,必须用红色来镇邪,颜色越红,镇邪的作用越佳。
“难道世上真有黑狗精?”陆凌飞胆怯地想着,“如果我读死者的魂,它会不会盯上我?”
除了棺材被漆成艳红,道士们还用朱砂、艾叶灰、雄黄调制的墨汁,用墨斗在棺材上弹出了一条条暗线,纲目交错,在棺材表面组成了一张巨网,将整个棺材牢牢裹住。
陆凌飞也知道这些线条的作用,就是困鬼怪的:一旦棺材里面有鬼怪生成,这张“网”就能将它束缚住,它们就不能跑出来危害他人。
看着这些细密的暗红色线条,陆凌飞又紧张了不少,目光都不敢多看这口诡异的棺材,只好胡乱地看向别处。
灵堂里,摆放着死者的遗像:她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非常漂亮,就如明星似的,根本不像普通村妇。显然,这遗像不是死者最近照的,而是很多年前照的。
而在棺材前头跪着一个六七岁的瘦小女孩。老老实实地跪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只偶尔挪动一下膝盖,擦一下眼泪。
陆凌飞估计这女孩是死者的女儿。
按说来了奔丧的人,死者亲人应该跪迎,但陆凌飞来的时候没有放鞭炮,也没有烧纸钱,更没有跪拜,所以对方也没有按奔丧人对待。只有做道场的一个中年道士抬头看了陆凌飞一眼,但很快低头继续哼唱着。
蟑螂在外面支好摩托车,走到陆凌飞身边,说道:“你等一下,我跟郭会计说一声,如果他同意,就由你封棺。如果不同意……”
说到这里,他尴尬地没有说下去。
陆凌飞理解地说道:“行。如果不同意,我回去就是。”
不知道死者横死时,陆凌飞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过来试验他的静魄珠。可得知死者是横死,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令人恐怖的干尸后,他打消了找这个死者试验静魄珠的计划:万一尝试读魂时被鬼怪反噬,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不能做试验,主人同意不同意他封棺都无所谓。
很快,蟑螂带着一个憔悴的老年人过来了。
老年人看了陆凌飞一眼,微微笑了笑,然后走到一个年老的道士跟前,低头跟着那个曾经抬头看陆凌飞一眼的为首道士嘀咕了几句。
等道士点头,说了一句什么后,老年人走到陆凌飞跟前,说道:“小陆吧,辛苦了。”接着,他递给陆凌飞一个红包和一包香烟,说道,“等下辛苦你封棺。一点茶水费,请收下。”
陆凌飞猜出他是死者公公郭茂云,就很自然地接过红包和香烟,说道:“不辛苦。请郭会计节哀。”
等他将红包和香烟揣进口袋,蟑螂则示意陆凌飞跟上他,到邻居家休息喝茶等候。
显然,这家的葬礼比唐雪的葬礼隆重和正规得多,在封棺前还有由道士主持的奠酒仪式和入殓仪式,封棺人陆凌飞没有必要在这里傻乎乎地苦等。
在邻居家,陆凌飞看到了一些哭累正在休息的亲人,也看到了死者的丈夫,一个憔悴而无神的青年。他穿着脏兮兮的白色孝服,满脸胡渣、脸色灰败、独自默默地看着窗外。
让陆凌飞奇怪的是,他的神色更多的是愤慨而没有多少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