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青就像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渲泄口,胸膛微微起伏,因为用力整个手臂都在发抖,梗着嗓子问:“你还来干什么?”
这件事在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温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皱眉去看沈遇礼。
他白皙的脸上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对不起,我来和我哥道歉。”
刚走到近处的沈父闻言一脸诧异。
连姚曼青一时也没能从他这句话里反应过来。
她这个二儿子,性子向来硬如顽石,哪怕被打出血来也不甘愿低头,更别提这句无比自然的对不起。
沈遇礼继续:“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我不该那样说我哥,对不起,我是不想您太难过,才说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希望您不要生气,更不要为这件事烦心伤了身子。”
这番话说的无比诚恳,以至于温溪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而且她隐隐有猜测沈遇礼说的是哪回事。
上一世,在沈遇周出事那天,沈遇礼就像陌生人一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也正是因为这点温溪对他的印象更加不好。
心想感情再差,那也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弟,怎么做到毫无波动的。
后来姚曼青整日以泪洗面,饭也不好好吃,她听说后便去沈家准备劝劝她,结果就听到了一段对话。
沈遇礼的声音冷到甚至显得有些凉薄:“为了他你有必要这样吗?你明明都知道他做的那些破事儿,他死有余辜。”
温溪还没仔细去深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姚曼青声嘶力竭的吼声:“滚!你给我滚!!”
沈遇礼转身便走,和门边的温溪擦肩而过。
姚曼青的骂声又从后面追上来:“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早知道养在外面的回来教不好……”
彼时两人视线短暂交汇,温溪看到他眼里的冷然和灰败,心底涌出一股说不明的滋味。
尽管沈遇礼那段话确实刺激了姚曼青,也实属火上浇油了,但对方的话又何尝不是往他心里捅刀子。
从回忆里抽回,温溪再次瞧向沈遇礼。
他的眉眼与沈遇周很是相似,只不过他长年不爱笑,所以才显得人格外冷沉。
温溪看到他因为情绪波动反复滚动的喉结,在那上面有颗细小的痣,她以前就发现了,却从没有过多关注,这次随着呼吸的起伏,那颗痣也跟着喉结滑动。
沈遇礼声音低哑:“妈,我想来送送哥。”
姚曼青或许也是为他这张相似的脸,亦或被他突然的低头打动,眼里的冰霜被痛苦代替,撇过眼没再说话。
沈遇礼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温溪看着他的侧脸,眸光微微闪烁。
她以前先入为主的带着有色眼光看待沈遇礼,却忽略了,他其实也是可怜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姚曼青更偏爱沈遇周,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到大的,好歹不一样。
或许在姚曼青对沈遇周亲近慈爱的那些日子,在身侧的他也生出过羡慕之心呢。
大概是重活一世,加上沈遇礼最后对她的一护之恩,她开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审视这个人。
似乎,他也没她想的那么坏。
这段插曲过去,葬礼依旧要继续。
按照当地习俗,未结婚的男人横死在外是不能进家门的。
沈遇周车祸当场去世,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在外省,光手续和尸体托运问题就耽搁了不少时间,愣是耗费七八天才把沈遇周的骨灰带了回来,下葬完什么也没落下。
姚曼青又恢复了双目空洞麻木的样子,手却冷如冰,温溪紧紧攒着她的手,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
在结束后,姚曼青双膝一软昏了过去。
温溪早有预料,出声安抚住慌乱的众人,说只是悲伤过度,回家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