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门把上的手微顿了顿,华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到华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一向铁血无情的贺湖部长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抬手遮住眼帘前那炫目的灯光,身形不由得晃了晃;多日的连轴转让她身心俱疲,可她不能倒下,她背后有她必须要守护的司法部、有不计后果跟随她的各大区,还有她的一双女儿。
“对不起,阿贞。妈妈还是利用了你的好友、还是违背了对你的承诺……”
这句轻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忏悔之语最终还是止于唇齿,散去风中。
临行前的那一夜,华蔚收到贺湖发来的一段视频。
这个镜头隐秘的视角准确无误地拍到了江藤与江河一起离开禁闭室的画面,并且在视频下方,贺湖还特意补了一句,“承诺已经兑现,也请教授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窗外明月皎洁璀璨,预示着明天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可华蔚定睛看着视频中行动有些不便的江藤,目光落到了她的脚踝上。
——那里,正戴着一个电子镣铐。
这是贺湖刻意给她看见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她,如果她不信守承诺,上面照样能分分钟将江藤抓回来继续困着,直到严伯敬伏法的那天。
她亲手揭开了一区之下的所有罪恶,动了上部许多人的蛋糕;如果不是贺湖抓着财政部与何潇抗衡,恐怕他第一个出手要杀的人就是她。
如果这一次贺湖真的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败下阵来,那输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贺湖,同时,也是在帮她自己。
沉寂在思绪中的华蔚没有发现,明月皎皎,而她紧闭着的病房门前,有人攥着一根旧到褪色的红绳、眸色黯黯沉沉,隔着门与她遥遥相顾。
那人在黑暗中,站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一抹微光划破黑夜,他才悄然离开。
半月后,胥南海边的某处沙滩边。
傅明贞提溜着两个椰子缓缓向华蔚走来,瞧着她戴着宽大的墨镜躺在遮阳伞下怡然自得晒太阳的模样,她不禁啧啧两声,往她扔了个椰子过去。
“如果不是听见耳机里跟疯了似的警报声,我还真以为我们俩是来度假的。”
华蔚拉下宽大的草帽帽檐遮住侧脸,潦草拍了张照后便按着之前的流程:带定位、打卡、上传随刻,一气呵成!
“本身就是公费旅行,干嘛不让自己自在一些?”
她噙着几分浅笑,就着吸管喝了口椰汁,眼底不见半分埋怨与不安。
傅明贞唇边刻意勾起的笑意顿了顿,心中的愧疚更是浓重了许多。
她定定看着华蔚,神色凝重起来,她蓦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了严伯敬的踪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这些话听来是在劝华蔚和她商量方案,可华蔚定睛瞧了她许久,缓缓敛起了神色。
“傅明贞,别玩这种我替你死,你替我死的把戏。”她的目光清冷平静,全然不像一个在等待死亡的诱饵,“你听着,我们都不会死。”
“我都能平安地从吃人的危险区走出来,又怎么会死在一个手无寸铁的严伯敬手中?”
——不是的!你怎么可能是平安走出,你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心底的不安如惊涛骇浪,傅明贞此时才惊觉自己的伎俩在自家好友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