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冷鸣呆呆地瞪大眼睛,透过风挡看向窗外,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他看到一个人。
一个人类,几千米高空,连窒息缺氧都足以直接要命的高度,以血肉之躯顶在他们飞机的前端。
那架势看起来就像在说:
——不就是一架飞机嘛,看我把它顶回去。
冷鸣感觉大脑无法处理眼睛捕获的讯息了。
“你看到我看到的了吗?”他茫然地看向副驾驶,然后从副驾驶同样见鬼般的表情里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因为极端环境而出现幻觉。
这是真的。
他们在减速,因为有个人托住了他们下坠中的飞机。
连“神迹”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整架飞机上只有驾驶舱里的两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可纵然看到却也无法理解。就好像远古的人们看到普罗米修斯向人间投下的天火,震撼茫然而又充满畏惧。
有那么一瞬机长脑海中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就算真的见到上帝,感觉可能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高度不足百米。对一栋建筑来说是足以称之为摩天大厦的高度,但对一架坠落中的飞机却已经是咫尺之间。冷鸣感到呼吸几乎滞涩,心脏仿佛要冲出胸腔。
驾驶舱前那个飞人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武侠里的高手准备爆发丹田之力一样。下一秒,整架飞机都更加剧烈地一震。
就好像临近交通灯时突然一脚急刹车,所有人都从座椅里被向外甩出去,然后被安全带牢牢扣住。飞机减速的加速度骤增了一大截,坠落的动能和着飞机的重量全数从飞机尾部灌输到前端,落到了那个举着飞机的年轻人钢铁般的双臂里。
但他稳稳地承受住了,纹丝不动,仿佛那双铁臂足以承受世界的重量。
一声喀啦的脆响,那是驾驶舱前端的钛合金开裂的声音。那个瞬间冷鸣心底也是咯噔一下,一度以为飞机要在这最后关头不堪重负。
好在并没有。
那个空中飞人撑住了,这架伤痕累累的飞机也是。
红披风的年轻人双手将这架倒立的飞机举过了头顶,就像一个撸铁的举重运动员,只不过他撸的铁可能略显得大了一点点。
短暂地停顿,跟着他将飞机放了下来。机身轰地一下摔在地上,客舱最后一次颠簸了一下,跟着归于宁静。
冷鸣看着窗外那个飘在飞机边斗篷飞扬的年轻人,嘴巴张开了又闭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却又有种三观被扔进破壁机里绞成稀烂后被人前行塞回去般的不知所措。
他感觉自己可能快疯了。
然后那年轻人甚至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微笑着向机长敬了个不甚标准的礼。
“咱们合作得不错”
说完,那年轻人“嘭”地一声,留下一圈透明的气浪,身形没入天际,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