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糖的姑娘看着手里的钱角子,有些怔怔的,等两人走远了,旁边支着早餐摊子的中年摊主才凑过来,道,“你今天运道好噢,碰到虞长官了。”
“她就是那个虞梦婉?”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忽然掩住嘴,小声道,“我听说她是重庆那边的,被抓到了以后受不住严刑拷打,最后投敌了的……”
“谁知道啊?”中年摊主老神在在地道,“反正她吃东西都给钞票,还给得特别多,喏,还有谢长官,人长得俊,手底下也大方,其他的么,就一塌糊涂了……在这片地方做生意,你就把这两个人认认牢,不会错的。”
卖梨膏糖的姑娘默默点头。
那边徐彪手里还举着糖,追在白茜羽身后问她,“您喜欢吃这个?”
白茜羽随手从他手里拿了一块,含在嘴里品了品,当年傅少泽那位长姐似乎很爱吃这种糖,可惜已经去了天国。
要是换了现在的她,说不定能在惨剧发生前就察觉到不对劲,救下傅家老爷子、傅毓珍和她一双可爱的儿女吧?当时的种种端倪,如果是如今老练的特工小白的话,一定就能敏锐洞察、果断行动、最后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中了。
不知道傅少泽他姐夫靠谱不靠谱,有没有将那位大少爷照顾好,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傅少泽一面。
徐彪将车子停在特工总部相邻的马路,并不远,她吃着糖,慢悠悠地晃荡过去,路边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如今黄了大半,但尚未开始落叶,很有风情。
一边散步,她一边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最好的结果不用说,自然是顾时铭成功逃离,她也瞒天过海;最坏的结果,就是两人双死;可能性比较大的是顾时铭逃了,她这儿事发了。
不过自己这次应该也死不掉,最多小脱层皮,吃点苦头,只要顾时铭能顺利出逃,她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至于她,早就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怕愁,已经说了一千个谎言了,那编第一千零一个也没什么,她的来历没弄清楚之前,影佐还真不敢杀她。
想到这里,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的大门已经在眼前,四周行人寥寥,偶尔有些过路的也是行色匆匆,几乎不敢多看一眼。
她这一停,立刻引起门口岗亭卫兵的注意,刚气势汹汹地要开口,就忽然看清了她的面容,连忙敬了个礼。
白茜羽走进去,回到办公室坐了会儿,训了几个背不出日语生词的队员,骂了几个仪容仪表不整洁的手下,无所事事地到了下午,就有人通报梅先生要找她,请去他家一趟。
虽然请她的人也是有商有量很礼貌,但那股不容拒绝的强硬气质却让白茜羽心中有了猜测,心说难道顾时铭溜得这么快?那可真是没有白费她的一番苦心。
坐上影佐祯昭来接她的车,她坐在后排,两个宪兵一左一右地把她夹在中间,她也没当回事,就操着日语和两个兵瞎聊天,一会儿散烟一会儿发糖,没一会儿车内气氛就其乐融融起来。
很快,见到影佐祯昭之后,白茜羽就知道自己的的预感应验了。
“顾时铭,已经离开上海了。”
茶室中,一身黑色羽织袴的影佐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茜羽心说干得漂亮兄弟,真不愧是她看中的人,一点不拖泥带水,当断则断!这么想着,她也没忘了开始表演,“怎么离开的?往哪边走?如果坐火车的话,我们就在他下车的地方截住他……”
毕竟对于影佐这种段位的人而言,一脸震惊地喊“什么!”会显得太浮夸,也太不专业了。
影佐祯昭此时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道,“他一大早给周家打了通电话,我们没能监听到内容,然后他就带着夫人去了老城厢,身上没带任何细软,等我们的人发现他是要出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茜羽立刻道,“我带人去……”
影佐祯昭抬了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道,“他早有防备,不会这么容易让我们摸到路线,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第二行动队了,我叫你来只是问你一句——有没有走漏什么风声?”
这位“梅机关”首领的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白茜羽反问道,“少将阁下是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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