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现实生活中，理想主义成为了一个蕴含贬义的标签。常与酸臭、执拗、书生意气等词汇一同被提及。

作为文科生，李西安自大学毕业后便对这个标签避而不及。

然而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理想主义’值得人们充满敬意。

自三月末与老师一番长谈，时间如流水般度过来到四月中旬。

这半月他的日子波澜不惊，米什金教授确如预计，没有任何公开回应校园网上的争论。

按部就班进行股市操作，随着苹果股价的持续上扬，他在校园网以及诸多财经论坛小有收获声望值。

心怀理想主义的约瑟夫老师这段时间却过得异常纠结难捱，经过长达半个月的抉择，最终征得李西安同意，以两人在小食堂深谈的内容为蓝本。

昨日在一本金融期刊上，公开发表学术论文《宏观经济崩溃为结果的美国金融行业》，老爷子高呼理想主义不死，亲自披挂上阵署名第一作者兼通讯作者，将这次金融危机的演变逻辑讲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由于时间紧凑，发表论文的期刊影响力低下；虽然即便以老爷子的身份，也有很多内容无法深入写明，只能暧昧略过。

但这篇由诺奖得主发表的论文依然像颗深水炸弹砸进水面般掀起涟漪，首先是学术圈，接着不到半天时间传导到华尔街金融圈。

“安，我不能什么也不做看着金融业乃至整个国家滑进深渊，就算灾难不可阻挡，民众至少有权了解真相。”

电话里约瑟夫的声音带着深深地疲惫。

李西安手持电话坐在酒店落地窗前，放空眼神俯视着整座城市：“老师，我理解。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就不会是我的老师了。”

“你的选择令人欣慰，很荣幸能成为你的老师，精英该对民众抱有怜悯之心。”约瑟夫语气低沉。

李西安笑了笑：“不，老师。我说过的，这对于我而言是一场赌博，出于商业目的我需要声望。”

“好吧，上帝保佑你可以赌赢，那样我们可以在危机结束后悠闲的喝一杯下午茶。”

约瑟夫勉强开了个玩笑，：“现在我得去应付记者了。非常抱歉让你卷进这场危机，如果遇到麻烦随时联系我。”

“好的。”

李西安挂断电话后，手指微微颤抖，往酒杯中倒满金黄色酒液，接着一饮而尽长舒口气，脸颊浮现兴奋激动的潮红之色。

他和老师共同署名了第一作者，这篇论文可能成为获取声望的绝佳机会，也可能成为毁灭他的潘多拉魔盒。

因此他远远没有打电话表现的那样平静。

约瑟夫向结果既定的金融局势发起挑战，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堂吉诃德，可在理想文艺色彩的背后，是血淋淋的现实。

李西安无法完全预估这篇论文会掀起多大影响，但牛顿老师教得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约瑟夫向当今美利坚金融业的既得利益群体挥出拳头，对方是块不会动的石头，也会反噬震得拳头生疼。

有老师冲锋陷阵在前面扛锅吸引绝大部分火力，他躲在后面狗狗祟祟挂名‘一作’，应该能安安稳稳收割一波声望值。

事情已经做了，李西安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喂，我是瑞秋，李，那篇论文是你吗……yep，论文非常精彩，有兴趣来高盛研究部门聊聊吗……”

“理查，别问我了，我没法告诉你任何具体的市场分析，想说的都在论文中……当然，你可以关注我在金融网站上的账号，我会每日更新一些个人观点……对对，全平台同步更新……别质疑真假，收益率证明一切……”

“李先生你好，我是《华盛顿邮报》记者，请问你能帮忙联系约瑟夫教授吗……你们最新发表的论文中，涉及政治的部分内容含糊不清，如果有可能，希望有机会当面聊聊……”

李西安中午接到无数电话，同学、朋友、前工作同事，各种问题应接不暇扑面而来。

他打定主意让老师在前面头顶锅盖抗雷，专心捞取关注度声望值，其他一概装傻充愣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架势。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手机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