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闲止近日一直有些沉闷。我本以为是我招惹他的,去见二嫂的路上,便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问。
他却答我:“你招惹我还招惹得少了?我若事事都跟你计较,这日子便不用过了。”
我又猜他这幅沉闷样乃是他本性所致,后却想到去年今日,他扮李闲诓我的兴致,料定他是趁我不注意,默默地揽了一桩麻烦在心里装着。
于闲止是心思很深的人,相较之下,我二嫂便容易对付许多。
天是晴的,将军府里桂树葱茂,二嫂一脸颓唐地坐在桂树下,哀声叹道:“小阿绿,我已认命了,该来的躲不过,我随你回京。”
我在她跟前蹲下来,问她:“要是落在我二哥手里,你怎么办?”
二嫂别过脸,悲愤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又道:“要是二哥不想宰了你,只想与你成亲,娶你做他的王妃,你又怎么办?”
二嫂猛地一颤,顿时一脸苦楚地看着我,几乎要哭出来:“你大皇兄呢?你大皇兄他不为我做主吗?”
嗯,看来她是真地认命了。我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尘,释然道:“既是这样,那我们择日便回京。”
然而二嫂听了这话,只抬起眼皮无限凄凉地看着我,隔了好半晌,才说:“可我在西里的烂摊子谁来收拾呢?”
我一愣:“烂摊子?”
杵在一旁一直没动静的于闲止此时终于开了口:“是一个她本惹不起却已经惹上了的人。”
二嫂惹上的人是白朽,桓国廉亲王的嫡子。如果淮南王有儿子,身份便和这个白朽差不多。
大随与桓国邻土相接,关于白朽五花八门的流言,我也略有耳闻,唔,的确不太好惹。
二嫂说:“西里是两国交壤之地,平日练兵偶尔也误打误伤。那日明明就是他那骡子跑来我的营地,我顺手射了一箭又没害它性命,可那白朽非嚷嚷着说我伤了他的宝驹千里马,势必跟我没完。”
“小阿绿,我聂璎自小在军营长大,是骡子是马我能分不清?之后我叫他再把那千里马牵来让我瞧瞧伤,他却不肯,还回了我一封血书。”
“你猜那血书怎么写的?八个字,说他那骡子‘因伤折志,忧患而终’,我去他娘的!”
彼时二嫂虽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晓得两国交锋,当以和为贵,便在军营里头挑了一匹真宝驹送给白朽做赔。
宝驹白朽是收下了,可他却不卖二嫂这个人情。
之后的大半个月,聂家军便遭了几回突袭。
其实说突袭也不尽然,后来闹明白了真相,才知是桓军的几个小兵跑来聂军营外闹事,或鸣角吹号,或击鼓呐喊,搞得聂家军上下以为是敌国进犯,惶惶不可终日。
“我晓得那几个小兵是受白朽指使,派人去逮过几次,娘的,溜得比兔子还快!后来我实在气不过,便去信骂了白朽一通。谁知这以后,那王八羔子益发兴致高昂,非但闹事,还遣人来偷粮草,偷得也不多,每回至多一升。”
“最无耻的一回,我忠勇营的几个兵去河边洗澡,穿着衣裳去,光着身子回来,为什么呢?衣裳被偷了。他娘的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过几日衣裳被送回来了,附上的还有那王八羔子的亲笔信。你猜他说什么?说这是他部下一不小心拾到的,他仔细辨认后,觉得样式十分眼熟,让我瞧瞧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