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龙嘶了一大口气，道：“这个逻辑说不通啊。第一段堤坝修建完工后，各个监察口子都对工程进行过验收，爹以及益州士曹、工部之水部水利使也有签批。那么，这种堤坝的质量应该是很难决堤崩溃才对。而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埋进尸体，根本就不太可能了。但现在决堤的原因又是因为材料被掉包，但里面又埋了人。这是如何做到的？”

苏易国同样云里雾里。

“我没听懂。现在溃堤了，人可不就是埋在里面了嘛。”

苏易龙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假设我先修建好堤坝，堤坝的质量确认无误，那么就不容易溃堤对吧。”

“对。但是材料被不知道什么原因掉包了，因此就溃堤了。”

苏易龙又说：“按照这个顺序，那么人失踪于堤坝修建之后。既然堤坝都修建好了也经过验收了，可那些失踪的人是怎么塞进已经修好的这段堤坝里的呢？堤坝是用黏土和碎石块还有木桩建造，应该是坚硬得很，人不太可能塞得进去。”

苏易国顿悟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我也不知道。”

苏易龙一脸无语，续道：“只有‘一个解释两种可能’才说得通。”

苏易国渐渐感受到苏易龙说话的水平，他正襟危坐起来。

“什么意思？”

苏易龙说：“第一种可能，三十八条人命失踪时，并没有被塞入已经验收的堤坝里，而是在堤坝材料被掉包后塞进去的，半年时间，幕后主使者有时间做任何事情。第二种可能，验收程序有问题，失踪的人仍然是在那个时候被埋进去的。但是，一旦堤坝建造好，这个时候掉包是不可能的，因为材料已经落地，不可能贪污得到钱财。修建好后掉包无疑是多此一举。”

“也就是说，是第二种可能？验收的时候，实际上就存在问题？”

“没错，表面上验收出来是合格的，但实际上并不合格，这样就可以解释，当时实际上堆入的材料就已经是沙土了，沙土质地松软，即使建好堤坝，仍然可以挖坑趁夜埋入尸体。”苏易龙推理道，“这就可以完整解释，为何那三十八个人失踪怎么都找不到，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往堤坝上去想过，以为堤坝是坚固无比的，已经验收过的堤坝是不可能埋人的。恰恰就躲过了你们的排查。”

苏易国一拍大腿，“对啊，确实如此。”

苏易龙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这些信息足够了。我已经知道调查的方向。在此之前，我会先去找爹在益州的好朋友，通过这个人与大理寺的一个人搭上线，请他延长提审你们的时间，以给足我充足的调查取证时间。”

苏易国愣住了，苏易龙头脑清晰得让他感到害怕，许多他想不通的细节，苏易龙竟然能够轻松讲出，此时此刻，对于苏易龙越发感到陌生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了。

苏易龙转身说道：“另外，我提醒你，如果益州府先一步提审你，你需要保持绝对的定力不要被逼供承认任何事情。大牢里的那些刑具你比我懂，如果某些人按捺不住开始行动，要抢在大理寺提审之前把你跟爹的罪名坐实，那么你将受到极其残酷的逼供。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易国听了这话，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

“意思是，我跟爹都有可能先被刑讯逼供一番？”

“最大可能是你。爹是朝廷七品大员，益州府的人不可能在大理寺提审前对他动私刑。而你仅是雇员，并非朝廷下派的官员，你被刑讯逼供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们应该毫无压力。”苏易龙分析道。

“有道理。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谁都不可能逼我讲谎话，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苏易国用强硬的口气说。

苏易龙正色道：“好，希望你说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