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在东直门附近，是个标准的老破小，三间大的房子打通成一个大单间，屋子漆着半面墙的漆，用大字写着伟人语录。

屋外房顶中间立着几个红色大字——汽车站。

没有院墙，所有的车都停在汽车站前的空地，陈光荣要搭的绿棚卡车就停在空地最边缘处。

天刚擦黑，广场还是一片嘈杂，拉客的，找车的，接人的，还有偷摸卖东西的，密密麻麻很是热闹。

这时候治安管理不好，车站火车站是扒手最密集的地方。

扒手们老京城方言也叫“佛爷”，各自有各自的领地，经常仗着人多势众，说是偷东西，其实几乎成了半抢，还闹出过几场命案。

陈卫国跟陈光荣俩人身高体格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倒是不怕，尤其是陈光荣还穿着军装，部队的车就在一边儿，估计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主动来招惹他们俩。

临车前，陈卫国在广场贼眉鼠眼卖货的人那里用贰分钱买了一小袋炒黄豆，给陈光荣路当零嘴解馋。

现在四处闹饥荒，部队里还不知道是啥光景，说不定能吃饱都难，更别提吃点零嘴儿了。

送完陈光荣，陈卫国骑着自行车准备折返回他大伯家。

刚蹬出去没几步，就看到路边儿有几个穿着海蓝色棉大衣的半大小子，正围着一个女孩子调戏。

老京城大街小巷多的是这种三五成堆的小青年，家里穷读不下去书，年纪轻轻辍了学，又找不到工作，慢慢地沦为街头的“玩儿”，也就是俗称的小混混。

这群人天天啥事不干，就是打架斗殴，调戏妇女，不少都是派出所的常客。

被包围的女孩子背对着陈卫国，光线不好，没看清长什么样，只看到她脖子鲜艳似火的红围巾。

“妞，这天都快黑了，出来一个人在车站搭车，这不是想搭车，是想搭哥哥我吧？”

其中一个小混混一脸淫笑，伸手就要往人女孩子脸摸。

“别碰我！”女孩子厉声喝道，但是娇柔的声音根本就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是让围着她的小流氓们笑成一片。

“哎呀，别碰我～”

小混混模仿着女孩子的口气，边说边伸手要去搂女孩子的肩膀。

“滚开！”

女孩子猛推了一把靠近的混混，突然蹲下身，抄起地的木棍子，就往身边几个小混混身抽去。

棍子一下一下，专挑人软肉抽，挥的又快又狠，相当有水准，完全不像说话时候那副柔弱样子。

这还是个练家子啊！

果然是个卧虎藏龙的时代，连看着风吹就倒的女孩子都这么强。

陈卫国啧啧赞叹，他刚刚还想着英雄救美一下子来着，现在这样，看来也没自己啥事儿了。

“啊！！！”

刚重新踩自行车脚踏板，就听到一声尖叫。

扭头一看，女孩子挥着木棍的手臂被一个小流氓猛踢一脚，木棍一脱手，立刻就让几个小流氓踢飞老远。

“你还打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奶奶的，臭娘们，都抽到老子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