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不太信,拿起来看下,还真是,手机提示罗老板发来一个笑脸,很高兴认识你,合作愉快】。
“这不才刚分开吗?”他啧啧啧,“小孩都上高中了,他这啥意思啊——回不回?”
“冷处理好了。”乔韵把手机拿来看看,又扔到一边,很随意地说,“今晚还会发两条来……最多明晚再发几条,不理他也就知道意思了,有贼心没贼胆,撩着玩呢,不用理。”
那老司机的语气——青哥又啧,“昨天的徐总?”
“发了——你自己翻。”
“张老板——”
“发了。”
“刘总呢?——他都五十多岁了!”
“倒是没发,太老了不会发短信吧,”乔韵低头翻包,不小心带出来一张折好的海报,是《看电影送的,她又塞回去,“不过送我们走的时候非得和我握手,还非要握那么久,你觉得呢?”
青哥一阵感慨,很有经验地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你也不是好东西。”
“我是!”青哥慨然认证自己是世上唯一一个好男人,过了一会又说,“傅先生也是好东西。”
“傅展许你多少好处?你这样为他说话。”乔韵都被逗乐了,笑了一会才说,“傅先生才不好,所有人里最坏的就是他。”
“为什么?”
“那些人都有贼心没贼胆,”乔韵说,“傅先生呢,有贼心也有贼胆,做坏事的都是这种人——别往上海开,陈靛,先回你家厂……你打电话约一下洪哥,看看今晚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陈靛有点吃惊,“啊?洪哥?你是想让他做裤子?但……”
“我要找他做裤子不如找他做上衣了,不是。”乔韵摇摇头,“罗氏那边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罗老板和张姐合作过,他知不知道张姐是被洪哥弄走的?”
“当然知道。”青哥说,“你是要借助洪哥压一下他?”
“可以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罗氏经常接洪哥的分单,是他的半个小弟。”陈靛也有点振奋,“洪哥一句话,他肯定不敢做跟单,就是——”
就是洪哥那一句话不好得就是了,大家签合同做生意是一回事,为你用人情又是另一回事,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
乔韵心里也一直在调整计划,算盘打到这时候差不多成型了,“不就是想要业务量吗,我也有单给他做啊——不对,是你也有单给他做啊。”
她笑笑,笑意斯文,仿佛手里没沾过血似的,“马总这么看得起我,自降逼格来和我斗,我怎么能让他空手而归呢?”
陈靛有点懂了,他很畅快,但又有点不服气,嘀嘀咕咕,“还说自己心胸不狭小,不容易生气……”
“我什么时候否认过?我就是心胸狭小,睚眦必报,不服气?”
“服服服,服服服!怎么敢不服……不服我今天就死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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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裤子啊,简单啊!”
青哥很顺畅地就约到了洪哥:用的还是居中介绍韵】订单的借口,韵】的订单,罗氏承接了一大半,但还有些不需要皮革拼接的单子需要另找厂家。洪哥什么厂子?这种单子怎么看得上,电话里态度不冷不热,见到人以后倒是一下热情起来,和乔韵握手时依足刘总规矩,握了十多秒,还盯着乔韵不放,略带惊叹,“——之前听他们说,我们n市来了个大美女,我还当他们开玩笑呢,没想到他们还说保守了——我们n市来的不是大美女,是超级大美女!乔小姐,请坐请坐!”
像洪哥这样的大厂,并不是韵】最理想的合作对象,服装厂和客户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博弈的味道,大厂店大欺客的现象非常严重,不是万件以上的客户,基本享受不到签合同的待遇——倒也不是要昧定金,罗老板和洪哥不签合同,其实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大客户,大客户下个急单,他们就压了小客户的单先去伺候。洪哥在电话里就直接说了,“裤子少于一万条现在急单做不了,你先过来喝喝茶,我给你介绍几个厂吧。”
——现在倒是不着急了,笑眯眯地让乔韵坐,一边又泡茶一边问,“乔小姐和陈靛是怎么认识的?陈靛,你不够意思了啊,回n市不找我,先找什么刘总、马总……你有单找我啊!我不做,帮你分单出去,难道有人敢说不?”
……青哥唯唯诺诺,乔韵眉头却微皱:这就是她一开始犹豫是否来见洪哥的原因,美女出来做生意不容易,低头求人更不容易,和罗老板谈事情,双方平起平坐,倒没什么好说的,像洪哥这样,要求他办事的,对方固然会因为她是美女格外热情,但这热情她敢生受吗?
乔韵是不想生受的,她念头一转,抢在青哥回答以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很幸福,“我们是在上海服装周认识的——陈先生去看展,一下就聊上了,接下来……”
说着说着,飞了青哥一眼,双颊绯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声若蚊蚋,“就被他骗到手了……”
青哥和洪哥一起目瞪口呆——还算青哥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深刻领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精神,撑住道,“哈哈,让洪哥见笑了,这一次回来是带她来见家长的。”
见家长没错,的确见了家长,陈靛这么一门心思和她做事,又往家里拿了那么多钱,陈家父母把她当女财神,她来n市怎么能不亲自朝拜供奉?乔韵抿着嘴笑,白陈靛一眼。洪哥那边好像刚生吞了一块茶饼,咽不下吐不出,欲言又止许久,方才噎下去笑,“真的啊!陈靛,你这小子,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
他看乔韵的眼神怪怪的,在色.欲之外又充满同情,自己调整一会开始让茶,“那个,喝茶,喝茶——喝茶……”
茶过三巡,乔韵道出来意,陈靛又谈到这半年交洪哥做的几个大单,还有明年上半年新增的生产计划,洪哥回过神来倒是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罗哥那里,我会打个电话过去!乔小姐你就放心好了!他敢作,我洪某人一手指就捏死他。”
他做个抓苍蝇的动作,乔韵抿唇一笑,洪哥又看呆了。在几个老板里他最年轻,自制力最差,眼神就没离开过乔韵——嚷着要请吃饭,不许走,要和陈靛一醉方休,这酒还没喝呢,眼神先醉了。
乔韵被他看得不太舒服,但这顿饭局是没法回避的,毕竟他们托人办事,即使是看在单子的份上,洪哥才答应下来,但也有人情在里面。若是一顿饭也不肯吃,洪哥这样的江湖人自觉受辱,翻脸成仇都有可能,只好赴鸿门宴——但酒是真不敢喝了,洪哥这样子,她怕喝多了出事。
她有特权,不喝洪哥也不勉强,陈靛就不行了,洪哥是以胃出血的决心去灌他的,陈靛酒量又不好,没喝半小时就出去吐了,洪哥自斟自饮,望着乔韵,一唱三叹地喝,喝一杯摇摇头,喝一杯叹口气,最后一咬牙,低声说,“乔乔,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
他似也是下了很大决心,坐到乔韵身边,压低声音,“那个陈靛……陈靛他……不是啥好人,我劝你……唉,我就直说了吧!这小子是同性恋!你跟他没什么结果的——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他看了这么一晚上,欲言又止了这么久,原来是要做这提醒,乔韵也不禁哑然失笑,又有点吃惊:陈靛后来在s市是比较自然,不太掩饰,但一回n市必定人模狗样,藏在柜子里就没出来过,n市这边民风是要保守些,她还当这边的故旧没人知道,洪哥是自己看出来的?
不论如何,男人没什么好东西,亲亲相护尤甚。哥们儿之间多得是互相遮掩龌鹾还引以为荣的,洪哥能说这句话,良心已令她刮目相看,也让她对他有点改观,乔韵正思忖该怎么糊弄过去时,只觉大腿一热,有个人的手放上来了——
本能反应,她反手一推,一个巴掌就摔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洪哥脸颊打偏,也把他酒意打飞,手捂脸颊坐在那里,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眼底暴戾之色渐渐浮起——想来也是,洪哥的能耐有多大,看张姐的下场便知,他这一生人,恐怕还没吃过这么响亮的一记耳光吧?
就连乔韵,打完了也僵在那里,无数种最坏的可能一一浮现:这一巴掌打下去,她在n市的单子,韵】好不容易铸就的一点点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