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路线,前期会被贫穷光环笼罩,因为创办自己的品牌是很花钱的,不过也因此,后期的金钱回报也要更加丰富。两条路线最终的目的都是达成拍掌舵名牌+打造自有品牌】的大一统之路,而也都很看重玩家的人脉,技能点点在这里,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时尚媒体人、时尚达人,都对你的事业有不可或缺的帮助,个人魅力值、各方友善度,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数值……而有什么举动,能把这些值在一夜间通通扣到99?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就是乔韵现在在做的事:为山寨tb爆款当托。
四个关键词必不可少,山寨、tb、爆款、当托。
爆款,意味着大众,对设计师来说,你可以穿香奈儿、菲拉格慕,追逐着这些最一线的设计、最完美的做工,展现出你对精致工艺品的喜爱和推崇,也可以穿着自己的设计,前沿复古,怪到外太空都无所谓,那是你想法的展现,甚至于说你可以选择最平凡的快消t恤加牛仔裤,用作品来表达自己,这都是设计师的自由。但当你穿上爆出大街,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小芳都在穿的立领假两件套polo衫时,所有设计师好感自动扣五十分,这种品味,怎么做朋友?
山寨,意味着设计师最痛恨的盗版,减损正版销量,他们没钱可拿,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自从有tb开始,明目张胆的山寨就让正统业界痛恨不已。和山寨勾三搭四就仿佛是文学界的抄袭——在时装界,这甚至比真正的创意抄袭都更严重。
为了钱,穿着一坨屎去给山寨品摇旗呐喊……而且这些照片注定会出现在tb各大爆款的宝贝页面,被盗得满天边都是,影响力可以说是+max,乔韵的老师和同学迟早会知道了,到时候,该怎么看她?她还要不要在国内时装界混下去了?
如果她是为了帕森斯筹集学费,那还可以理解,反正时尚圈里,几乎每个人都有黑历史,只要能捂住就行,不是抓现行,都可以解释。但乔韵家里并没出问题……她又真的不打算去帕森斯,要在国内混了……那,除非她不做服装设计师了,否则,秦巍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乔韵扯扯上衣,这个动作令秦巍痛苦地扭开脸:她穿着粉色蕾丝雪纺一字肩上衣,掐腰放大褶,长到臀部,这件衣服集中了今年的所有热点,也深深刺痛他的狗眼——秦巍不是那种毫无时尚感的直男,他深受母亲影响,从小就喜欢法国女人全身上下只得黑白灰三色的低调,喜欢香奈儿千鸟格的典雅——如果乔韵要打扮成这样,他宁愿她回去穿机车夹克、打耳钉,至少那还算是一种他可以尝试欣赏的风格,至少那时候的她浑身上下张扬出的,是让他眼前一亮的活力和个性。
他的痛苦,成功取悦了乔韵,她把上衣甩在地上,拎起一件碎花娃娃衫,“反应也没必要这么大吧,这件不喜欢,那这件呢?这件呢?这件呢?”
秦巍发出低咆,捂头做痛苦状,乔韵哈哈大笑,笑完了忽然又有点伤感:她倒宁愿秦巍再坏一点,别关心她了,她想不想做设计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问题这么在行,仿佛为了她特意了解过方方面面——
倒像是他真的很在乎她的梦想……
这不太好,会给她一种被深爱的错觉。
“我当然还想做设计师啊。”她说,忽然间不耐烦起来,不该说的,她和秦巍已经不是能对彼此倾诉的身份,为什么要展示自己的真实和脆弱——但那又如何,这一刻她就是想说。“如果我能去帕森斯的话,我会去,我会走那条最正统,最被人称许的道路……但梦不能永远做下去,我该正视事实了:秦巍,我不会因为和你一起,就变得和你一样优秀。”
“你去耶鲁,ok,你会成为荣誉毕业生,你留在国内也一样会成为人中龙凤,不论进到哪个领域你都能做到最好,这是事实,也是你的自信。但我并不一样,我想我还有点才华,但这才华,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下发挥到最好,帕森斯那种竞争激烈的环境并不适合我,所以我决定留下来走另一条路……这也是我一直在告诉你的原因——我并没有移情别恋,我们只是……我们就不是一种人,你明白吗?我们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里,我们的世界发生了短暂的交叉,也许有那么一段时间,你会觉得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当大学结束的时候,事实水落石出,在一起的路走完了,现在该分道扬镳了……你要去耶鲁,我要留在国内,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在同一个城市,不乘现在分手,难道要等以后分得更难看?”
她按捺下所有感觉,不再有报复的快意,认认真真地看着秦巍,看着这个至少此刻还爱着她的前男友,心里不是没有感慨:在相爱时分开,至少还能留有怀念,这个结局,要比另一个体面得多了。
秦巍的脸色却依旧很难看,他抿着嘴,孩子气地别过头,不让她看清他的表情,妈.的,她已经拿出所有诚意,脾气比平时好了不知几百倍,这男人居然还没被说服。
太难搞,乔韵不是第一次被秦巍弄烦躁,她也不理他,跳下床开始整理被乱踢的样衣,气氛又紧张起来,有一根弦慢慢变厚,厚到无法忽略,折叠了又折叠,被拉紧到无限——
“那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秦巍突兀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冷沉,像是质问对方辩友,“——你要在国内混,肯定得跟你导师走,你确定顾老师看到你眼下的这些‘佳作’后会原谅你?”
乔韵的老师顾洁,在国内服装设计界颇有地位,是两届cctv设计杯的评委,这都是可以借助的人脉……不过秦巍都不知道她该怎么给老师解释自己不去帕森斯的决定。
“我也不会借助老师的力量……至少在两年内不会,我会走一条所有人都没有走过的路,借此达到巅峰。你根本就不明白现在我握在我手心的是怎么样的机遇……”乔韵顿下手,她忽然有点想笑:秦巍越生气,她反而越对他有点温柔,这是不是有点贱?“至于你说的风险……呵呵。”
秦巍扬起眉,“呵呵?”
乔韵不说废话,打开电脑,直接连上网路,点开一个博客站点。“你和我睡了三年……按说关系没有比咱俩还密切的吧——你自己看看,博客里这个女人,我不说,你认得出来是我吗?”
秦巍看着图里穿着性感露肩宽松钉珠连衣裙海边度假沙滩裙,头戴气质爵士遮阳白色草编帽,双睫浓密到从眼角垂下来,微垂,眼大肤白下巴尖,皮肤毫无毛孔痕迹,长得如漫画人物的网络红人至少30秒,再转过头看着随意裹着酒店床单,黑发凌乱,媚眼如丝,仿佛从时装杂志封面走下来的乔韵,无语了。
……说实话,就是乔韵说了,他也没认出来。
“今天的故事告诉你两个道理,”乔韵语重心长,“一,ps和化妆拯救世界,二,殷素素是对的。”
“殷素素?”秦巍随即恍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乔韵庄重点头,“所有的女人都有三个版本,素颜、妆后、ps后——要把版本三和版本一在现实中对应起来,需要很强的空间想象力和丰富的联想力……”
想到往事,她笑了一声,秋波斜渡,“所以,秦少,你可要珍惜第一次约会就敢对你素颜的女人。”
……说的不就是她?秦巍不搭理她,一径浏览博客,越看脸色越难看,“你两个月前就开始发帖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秦巍还为了帕森斯的事四处使劲,和她还好得蜜里调油,两个人一心要投奔资本主义的小康呢……
哎呀,露馅了……
乔韵本来的确是有点心虚的——确实她很早就下了决心要留在国内,只是和秦巍分手的话,一拖再拖,怎么都说不出口,是难以启齿也好,流连不舍也好,许多次想说,看到秦巍的那一刻,又被她拖到了下一次。这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秦巍的肉、体,也是因为……
但看到秦巍表情中的指责,她本能地抬起下巴,绝不示弱。“so?”
秦巍怎么可能不更火大?麦色手臂上肌肉绷紧,他真的很想捉住她的肩膀狠狠摇晃,所有激越的感情混合成蒸腾的岩浆,从口中喷出热息——他反而静了下来,笑得很狠。“没什么,我没意见啊,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意见?”
他不按牌理出牌,乔韵反而不知所措,她微微皱眉,秦巍深深看着她,笑了。
“你不是要我珍惜第一次约会就敢对我素颜的女人吗?”他说,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子弹,硬邦邦地射往她胸口,磨着牙,带着复杂的恨意,“我现、在、不、就、在珍惜吗?”
这是求和,秦巍不想分手——被踹了也放不开,这是在侮辱他的骄傲,这辈子,他没为人做到过这一步,那年轻气盛的恨意,由来于此。
乔韵闭上眼,她同时想笑,又想狠狠亲他,咬他,舌尖探过去舔他洁白的牙齿,她宁可面对一百次两年后那个成熟又冷漠的秦巍,从24小时咖啡馆浑身狼狈地走出去一百次,也不愿意和现在的他再相处一秒。
她当然还记得第一次约会,他约了她,她在寝室里来回转悠,身处两难——她知道秦巍喜欢什么,女人都有这种直觉,在那瞬间,所有皮衣失去吸引力,她怕他被吓走,但自尊不允许她穿上俗气的公主裙,第一次约会,她不许自己为秦巍做到这一步,让他看出自己的在乎。
索性折衷,故作匆忙,仿佛刚从浴室冲出来,简单的白t牛仔裤,长发还带了水汽,这样当然不可能化妆,秦巍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自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张未经雕琢的脸——直男总是如此,他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名词叫裸妆。
乔韵闭上眼,笑了,她心里像是有小刀在来回的割,过往记忆重放又重放,声音几乎带上颤抖,但她强忍住。
“……所以和你说,越漂亮的女孩越会骗人,”她睁开眼,逼迫自己直视秦巍,露出轻佻的笑,“下一次遇到真正素颜的女孩,要学会珍惜。”
下一个女孩?那一次,她在误导他?诧异和惊怒闪过,他读懂了她言下的拒绝。秦巍仔细打量她,几乎不可置信,而她怎么不懂他的心理活动——他一定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招来这样绝情的对待,所有美好未来,一夕间成空,想要挽回,迎来的却是下一次羞辱。
……“——你——”
他说,声音有点嘶哑,片刻后,转开头,闭眼,深深吐纳几次,终于笑了。
这是个很狠的笑容,闪烁着情绪千锤百炼,几乎从怒转为了恨,反而格外灿烂。
“那,你最好仔细想想,该怎么求我,才能让我别说出去。”秦巍语气和煦地说,笑意没到眼底——他的眼底,酝酿着两团激烈的风暴,虽然表面文质彬彬,就像是一贯给外人的男神形象,但这一刻他的坏,从骨子里泛出来。“乔韵,我觉得,你真的、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说完,他一边扣衬衫,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楼道,过了几分钟,两个小伙伴说说笑笑地刷卡嘀了进来。
“韵姐”孟泽声调里每一个转折都浸透了八卦,看清乔韵的表情以后,这三八的语气突兀中断,“……韵姐,你没事吧?秦师兄他——我还以为你们——”
乔韵回过神,洁白的牙齿紧咬下唇——
她蓦地挺直背,似笑非笑,眉宇间的复杂情绪一扫而空,被满不在乎的倔强取代。
“没事。”她说,“别理那个神经病——咱们继续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