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逢时面对着满城雪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情景。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诵了一首小令《眼儿媚》:
摇落琼花月朦胧!白玉碎融融。一篇童话,两行故事,小兔行踪。田间路畔堆银象,庭院塑飞龙。儿时光景,今朝哪处?任性风中。
吟罢,闲靠在窗边对着远处发呆。大雪覆盖了所有的街道。街的行人不紧不慢,悠闲自得。有骑马的,有骑驴的,有步行的,有挑担的。还有推着独轮车的。偶尔出现三两个绿顶的官轿和红顶的马车。道路两旁的树木披挂着冰晶和雾凇,显得肃穆,宁静,安详。远处的湖面还停靠着披红挂彩的楼船。沿湖一带苍松翠柏顶着雪帽一般的雪盖,宛如神话世界里的小仙屋。白雪将梅枝压得弯曲下来。那鲜红的花朵在雪中透着新鲜与亮丽。赏梅的人在雪地留下一行行足迹。不时的,在洁白的大地显现出一两个鲜红的人影。有的披着红斗篷,有的顶着红兜帽。一缕缕淡淡的炊烟轻轻升起来,使天空显得更加空蒙,更加迷茫。头顶有鸽群飞过,到处是积雪,鸽子们找不到落脚之地只好盘旋着盘旋着,飞过来飞过去。呜呜的鸽哨响彻在城市空。邻近的小作坊传来打铁的声音,那一重两轻的声音分别是由徒弟和师傅发出的。轻轻的两声叮当,是敲在铁砧的。重重的一下是打在红铁的,仿佛是对两声轻响的肯定与回应。“叮叮——咚,叮叮——咚,”铁锤在砧铁跳跃着发出声响,像玩耍似的。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将准备在年夜燃放的爆竹拿了出来,“噼——啪”的放着。空气中夹杂着火药与年糕的气味儿。——这样的美景往往惹人相思。
卜逢时不知道该思念谁,不知道该爱谁,也不知道该恨谁。心里一时充满了惆怅。
将近午时,云乐公主派宫中使者送来了膳食和美酒。真可谓雪中送炭。卜逢时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启开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瞬时弥漫了整个客舍。
“殿下说,知道大人客舍孤寂。特命奴婢们送来美食一盒,美酒一坛。请大人聊遣闷怀。”使者对不逢时转达云乐公主的话。
“殿下还说,良辰美景,不可无诗。请大人浅斟低酌,吟诗作赋,还要在下将大人所作歌赋带回一首,供殿下赏阅。如若需要,在下这厢就为大人铺纸磨墨。”
“有劳贵使了,就请铺纸研墨吧!”卜逢时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对使者说着话。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紫衣使者于是为卜逢时铺开纸张,呵砚吮笔,恭敬的侍奉起来。卜逢时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接过狼毫,龙蛇竞走,芦管盘虬,龙飞凤舞,一草而就。将刚刚作的一首小令写了下来。对紫衣使者说:
“就请贵使将这首词带回奉献至公主殿下案前吧!”
······
离过年还有两天,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迎接新年。朝中各衙门也基本停止办公。衙门里的官员忙着迎来送往。有的忙着接收礼物,有的忙着给别人送礼。卜逢时独自待在客舍之中,他没有可送礼的人,也没有人来给他送礼。云乐公主早就打发宫中使者将一应年货备齐送了过来。此刻,卜逢时站在客舍院子当中看着房东一家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今年,他们的房客中多了一位朝廷官员,而且不时有宫中来人。这就为他们这家普普通通的客栈平添了无限生机和喜气。因此房东一家欢天喜地,把整个客栈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门口挂了两盏大红灯笼,门楹粘贴了由卜逢时亲手书写的一幅对联。
街的积雪还没有化尽,许多地方泥泞不堪。然而房东一家因为经常有宫中贵人光顾,所以他们把自家门前的积雪铲除得干干净净,还铺了碎石与沙土。大人小孩穿戴得整整齐齐。
卜逢时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与房东家的小女孩玩耍了一会儿便独自回房去了。公主送来的年货和美酒足够他享用一阵。正准备架起红泥小火炉小酌几杯,忽然听见楼下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房东便把来客恭恭敬敬的引楼来。卜逢时一看,来人正是派往铁匠铺的那位军爷。卜逢时知道有事,问:“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大人,事情紧急。我不得不冒昧前来。”来人说:“是有关铁匠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