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礼貌的咕噜噜兽们让我想起了我寄养在奶奶家时和四叔看雏鸟的经历。
奶奶有四个孩子,分别是我的大姑,二伯,我父亲和四叔。他们兄妹四个,最大的和最小的年龄足足差了二十岁,中间两个臭小子(奶奶经常这样叫他们)与大姑的岁数只差了一个三年,一个五年。
住到奶奶家那年,我七岁,四叔十四岁,可别看他十四岁,有些小大人的感觉了,但他还是个能把内裤穿反的傻小子。后来从奶奶的话中我了解到了其中原因,第一是因为他喜欢裸睡,而且还喜欢在睡之前趴一会儿并把屁股露出来,他解释为让屁股吸收月之精华,夜之静谧,说白了,就是让屁股凉快一下,当然了,冬天他嫌冷,夏天害怕会被蚊子咬,所以与他同住一屋的我便只能在春渐暖,秋不太凉的日子里看到月光下他撅起的两个凸起的圆润小白面;第二点是他太懒了,程度到了懒得把脱反的内裤翻正就又穿上了,如果哪天他睡过头上学迟到的话估计能把内裤当上衣套在头上。因为我俩傻的程度差不多,所以就很轻易地越过了叔侄和年龄的代沟,成为了胡闹的好朋友,而我们唯一的沟通障碍就是他的普通话太烂了,我听不懂,相处了很长时间他才把我的文雅扭正到了土味十足。
村子北边有片不小的林子,那里是活分难安静的男孩子们的玩乐圣地,像是爬树、捉知了猴、抓人游戏等等。夏天有阴凉不会太热,蚊子咬的痒,被草叶刮的刺挠都是次要的,冬天有雪时也会不错,不过不能向雪底下翻,都是腐烂的黄叶子和黑乎乎的脏泥土,和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会使人新生厌恶。
四叔喜欢爬树,他便经常带着我去林子里。开始时,我害怕手皮会被磨破没敢接受他的邀请,便只能在树底下羡慕地看着他骑在高高的树杈上开心的摇晃。后来,我用一把我带来的玩具手枪作为了让他教我几招的交换。我根据动作要领练了几天,很快我就爬上了一些低矮的树。当我也骑在树杈上摇晃时,我有了果然会体会到的与地面不同的感受,主要是风吹过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种能触摸到的自由。多年以后,我回味那时的感受时,会像个伤感的诗人一样的感叹:地面的风受了人类文明的阻,卷了尘世的疲惫,走走停停,喘喘息息,似流不流;树梢上的风仍是自然的吹拂,仍伴着云月舒缓的调子,轻柔舒缓,慵慵懒懒,自由自在。我看着更高处开心的四叔,更加的羡慕,于是便更加勤奋地练习爬树技巧。
我清楚地记得人生中第一次听到雏鸟的叫声是在那年四月中旬的一天。
是那种尖嫩细软的啾啾声,拥有着可以在一瞬间令人内心安静下来的力量,听起来有些急切,像是因为饥饿。我顺着叫声,小心地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树。在接近树梢顶部时发现了那建在斜杈上的鸟窝。我不能够接近它们,我很清楚地知道那树杈承受不了我的体重。我距离鸟窝有两米的距离,视线还被些叶子挡着,不过影响不大,我撩开一条小缝,看到了四只软软的幼小生命,它们的身上只生着一层灰灰的细小茸毛,还有一双令人欢喜的黑色小眼睛。那时它们正努力地朝着同一方向向前挤着,那里应该是它们父母外出觅食的方向。其中有一只的个头明显要比其他小的,挤着挤着就被挤到了后面,一不小心踩空就坐到了没碎烂的蛋壳里,蛋壳随着它后仰的力与它一起倾倒了去,动作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它起身时,好像看到了我,向我叫了几声。我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放下叶子,赶快下树去了。
从那天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经常拉着四叔去听它们的叫声,我很是着迷,四叔却表现得心不在焉,不过并没有厌烦的情绪。
半个月后,也就是五月份的一天,四叔慌张地拉着我跑向了林子,他说看到了几个拿弹弓的孩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弹弓是什么。
我们到了林子,鸟叫声听不见了,我天真地问四叔:“它们是长大飞走了吗?”
“不会那么快的。”
“那它们就是睡觉了,我们不要打扰它们,快回去吧。”
四叔并没有采纳我的意见,他来到那棵树下,皱眉想了一会儿,急匆匆地爬了上去。没过一会儿,他就爬了下来。他神色慌张地看了看我,拉起我就走,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呆。
“它们怎么样,是睡觉了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