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琛上前，替这位风云一时的帝王合上了双眼，无意识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恨意交杂，也是和他血脉相连的父亲。

林暮惟听见里面没了响动，知晓事情达成，她将身后带来的兵马屏退，“你们暂且退到外间等候，没有我和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杀无赦！”

“是！”

林暮惟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看见失魂落魄的李璟琛从殿内走出来，她立刻跪下道：“微臣，恭请殿下登基！”

“还请殿下立刻离开此处，剩下的一切交给臣来处理，今夜殿下从未造访过养心殿，也从未看到过皇上。皇上暴毙之死，和殿下没有任何的关系。”

“惟儿？”李璟琛茫然地将人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天成王朝未来的帝王，你的一生，绝对不能像先帝那样被人诟病，担上弑父的罪名。”林暮惟一字一顿，直视着李璟琛的眼睛，“这千古骂名，我林暮惟替你担着！”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名声乃是身外之物，任凭他们说去，我怎么能让你来担这弑君的罪名？”

“我介意！”

“你可知道你一旦背负上了这样的千古骂名，你将一生都洗不白这样的污点！你所有所做的努力，你所有想要实现的抱负，你所有的功绩都会被人无情抹去，只剩下你是一个弑君的奸臣！”李璟琛眼眶通红，“我这一生从未有过挚爱之人，我不惧骂名，更不惧生死，但我害怕……害怕你会受到伤害！”

“我不怕，”林暮惟清朗一笑，“在许多人眼里，我本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奸臣。你是未来的帝王，你要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后世之人会永远记得你的丰功伟业，这样的你，更加不能担上这个污名。”

“不行！”

“别急着反驳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想……我是心悦你的。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对我的好，就算藏在细节里面，我也能够发掘。你信任我，愿意把这样的大事交托在我的手上。你待我至善至诚，愿意不畏生死前来救我，救我数次于危难之间，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不怕骂名，宁愿让别人说你以权谋私，也要替我出一口恶气。”

林暮惟笑意深邃，是他从未见过的暖意和明媚。

“还有那些从来都未曾间断的零嘴儿和点心，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爱吃什么，你就能够记得真切。你还爱屋及乌，你像护着我一样护着我林氏上下乃至整个武安侯府，这些我都记得。我曾说过我是一个睚眦必报，却也有恩必报的人。你对我的这些好处，我想还给你。”

“我想助你登上帝位，替你担这骂名，也是因为我坚信，你一定是一个好帝王，只有幼时流离失所、见惯苦难的人，才能知道山河清明、百姓无忧，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惟儿……”李璟琛擦掉她的眼泪，“我从未要求过你回报我什么，做这一切付出，只是我心甘情愿的而已。”

“我知道，所以才更加值得。”

林暮惟甩了一下衣袖，单膝跪地，“皇上驾崩，殿下继位，理所应当。臣在此，恭请殿下拟旨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说完，起身向外走去，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即将离开的李璟琛。

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林暮惟对着殿外守着的士兵们说道：“传出去！皇上突然驾崩！今夜，谁都不曾看见六皇子殿下来过养心殿，养心殿没有任何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