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流霞村中户户紧闭,空气安静得连草丛中蟋蟀的跳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个时辰,大家都已经安寝,除了林星夜和宁隋二人。
林星夜是因所做之事太过隐秘,无法放到台面上来说,才选择深夜出门,又披着漫天星月回来。
那么宁隋呢?宁隋究竟是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对着他暂住的屋子看了一夜?
林星夜白着唇,垂首而立,碧空剑挂于腰间,冷淡的眸子直直看着宁隋的身影。
他倒要看看,宁隋今夜究竟要找他做什么?
宁隋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绝佳,他研究完多个阵盘,眼中也仍聚着清明神采,唯有在看到林星夜屋子那刻,眼底的光陡然一暗,一瞬间复杂得叫人看不透。
他走出自己的屋子,一步步向前而行,因为太专注,险些踩到村中泥土地上的一截柴火枝。
林星夜也望向柴火枝,虽说屋内有他的幻影,但若是专精阵法、幻象的宁隋踩到柴火枝,那么按常理来说,一定会惊动他。他不愿冒险在宁隋面前使用幻象,便只能现在回屋。做出被惊扰了的样子出门,同宁隋周旋。
林星夜冷着脸,暗忖难道这便是宁隋的目的?
按照宁隋这些时日心里胆大包天的想法来看,他见色起意,真想拉着他半夜说话也不是不可能。
林星夜心情极差,他和宁隋是敌对关系,难道宁隋想深更半夜和他说话,他就得深更半夜满足宁隋的私欲?宁隋拿他当解闷儿的吗,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林星夜心底批判宁隋之际,没成想,宁隋却抬步,稳当地越过柴火枝,继而,脚步虽慢,却更显轻微,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甚至连他的呼吸声,也完全听不到了。
宁隋不是要找他说话,得到这个认知,林星夜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现在心里反而越来越毛,像是宁隋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变得不可控起来。
林星夜心底有些紧张,他面上一派冷静,像是真没把古怪的宁隋放在眼里。他假装出来的镇定配着高冷的容貌,极为唬人,似乎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可是这一切,在宁隋往自己身上扔了一个敛息术时土崩瓦解。
林星夜桃花眼中浮上真真切切的恼意,宁隋究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深夜来找他,又特意不让他发现。
这般行径,不像日后名满天下的阵法宗师,反倒像个梁上君子,有偷窥癖好的小人。
偷窥癖好……林星夜心中划过这个词,便再也扔不开。
宁隋可不像个有这等嗜好的变态?否则他为何望了一夜墙壁,又为何静悄悄地站在自己房外,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林星夜脸色顿时雪白,心底被一股极强的耻辱感席卷。他虽厌恶宁隋,却也是真真正正将宁隋当作对手,宁隋他……却不只几次三番在心底胡乱编排他,还当真敢行动,深夜偷窥他?
他怎能这般侮辱自己?
林星夜握紧剑柄,最后还想知道宁隋偷窥半天究竟是在看什么,却只能看见一扇窗户半遮半掩。
林星夜喜欢流动的空气,因此出门前吩咐了暗卫将窗户支开,他还因为下午蛇尸太过腥臭,特意换了身衣服,现在脱下来的旧衣服便被半搭在窗边干净的架子上,旁边还摆了枝梅花。
梅花点点,花蕊吐露淡淡的馨香。雪衣在月光下被照得柔和一片,明月的亮光透过轻薄的衣料,倾泻在屋内的青石地上。
宁隋盯着的,就是这件衣服。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眼里的炽热像是能把衣服穿透,让即使隔得他远远的衣服主人林星夜看到,都像感觉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吸附在他身上。
仅仅是一件衣服罢了,宁隋这般纠缠的眼光……当真过分。
林星夜衣下的肌肤都感觉到有些烫,须知龙族感知力本就为众生之最,龙族最能享受到纵情时的欢愉,食髓知味后才得了龙性本淫的名声。
他现在既能听到宁隋心声,又能看到宁隋刻骨的目光,只觉那目光不似落在衣服上,而是隔着衣服,落在他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