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剑修之间,对剑意的压制。
宁隋仅有两个阵盘,一个是万叶朝生阵,一个便是眼前的五行生剑阵,剑主杀戮,本来这套阵法攻击力最为强悍,偏偏碰上了剑意能完克他的煞星。
万叶朝生阵则更不是眼前这位师兄的对手。
宁隋想,难道他真的只能认输?他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尤其不想在这位师兄面前认输。
他需要一个其余的阵法,来压制这位师兄的剑意,压制……剑属金,五行相生相克,土克金,可惜宁隋没有土属性的阵法。
他只能被动防守,被一个剑修近身的下场便只能是被压着打。
林星夜倒十分满足,他享受于玩弄昔日宿敌的感觉,却也不想让这般低俗的趣味被人瞧出来,便端着张冷淡的俊脸,如雪山如群玉,剑招看似在正经对敌,实则却是猫戏老鼠,不给宁隋最后一击。
这给了宁隋机会,宁隋感受到林星夜的游刃有余,忽受启发:这位师兄在阵中不止没受丁点影响,反而如鱼得水,难道不是因金助金的缘故?他的竹剑本属木,因被他赋予了剑的意志而属金,石头本属金,被赋予了树叶的灵态而属木。
那么,竹剑为何不能再属土呢?
宁隋本就是热爱阵法,现下有了这个想法,更是急于测试,一边避开林星夜的“杀招”,一边脑中推算阵法演变,将手上的阵盘改来变去。
原本的竹剑慢慢变得古朴起来,利剑之息慢慢减弱,雄浑的大地气息透露出来。
林星夜见宁隋这般,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眼中一片晦暗。
宁隋将他当成什么?进阶的踏脚石?
林星夜一旦察觉自己的攻击反使得宁隋顿悟,心中的屈辱便怎么也化不了。他是来杀人的,并不是来做人师傅的。宁隋在他的剑气中成长,便是对他和他的剑最大的侮辱。
林星夜当下收起了之前轻佻的心思,重新动了真手。
宁隋成长的速度却极为可怕,竹剑要么聚成成一排“土墙”,看着薄,碧空剑一斩,不到片刻又聚拢了起来。
生生不息,烦不胜烦。
林星夜心情则越来越低,他也不急躁,剑招倒是越发加快,碧空剑成了光影,同宁隋的阵盘不断对抗。
宁隋正要领悟新的阵势,他改变了几块灵石的方位,“轰”一声,“竹剑土墙”自动炸开,从中间生出几根“竹土刺”。
竹土刺突破重重阻势,朝林星夜攻去,要是碧空剑被这土刺一污,土势就能完全克制金势。
胜败在此一举。
林星夜完全处于不利地位,四周都是克制他的土墙,还有竹土刺咄咄逼来。
他的碧空剑从未如此钝重过,林星夜深厌,宁隋总有稀奇古怪的方法克制他,就像是生来同他作对一般。
“刺——“两道声响一前一后响起。
竹土刺向剑而去,林星夜冷脸避开,握剑的左手衣袖却被”刺—“一声,划破一大片,同时碧空剑自空中西斜而下,将竹土刺拦腰斩断。
战局已定,林星夜胜。
这是林星夜第一次胜过宁隋,并且没用任何魍魉手段,他顿感前耻被扫了大半,刚才的不快都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左臂袖子残破,露出一片白皙细腻能晃花人眼的肌肤也不在意。
林星夜是个男人,一个任何人都没胆子骚扰的剑修,他的感情经历为零,只知男女之防,不知男男间也有大防。
他只是想起自己得的奇遇,迫不及待要试验一番。
林星夜的奇遇是,他能听到宁隋的心里话,这个奇遇在实战中没什么用,原因之一是因为高手过招,念头都是一闪而逝飞速成型,并不能轻易被捕捉。原因之二则是林星夜也不乐意赢得那么龌龊。
他从一开始上台就刻意忽视这项能力,直到现在胜了才主动建立他和宁隋之间的连接。
照林星夜想来,他前世和宁隋一见面就成宿敌,今世定然也不例外,而宁隋好好的全胜被他破坏,指不定现在心里如何怒恨他,说不准还在策划如何反击。
林星夜定要听一听宁隋的心声,他冷冷淡淡地站那儿建立连接,看着就像早预料到了胜券,现在还要等着对手先低头一般。
宁隋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位师兄又来了,总这样骄矜地看着他……像是目光全粘在他身上一般。
连接建立成功,林星夜顺带想再刺激一下宁隋,嗓音极冷,姿态极傲:“区区一个阵盘,也想胜我?宁……师弟。”他随手将烂了的衣袍绑在清瘦的手腕上,以免太过随意,淡色嘴唇轻启,眼中盛着冰凉的风姿,迫近宁隋,“我叫林星夜,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师兄。”
要叫刚刚打败自己的宿敌为师兄是一种怎样酸爽的感觉?反正林星夜想想都觉得不可忍受。
他期待极了宁隋的反应,表面冷淡高傲实则一肚子坏水地站着,仔细聆听心声——
却听得一个低醇的男音响起,“星夜?名字真好听,他的眼睛就像星星那么闪亮,容貌比夜光还要皎洁……”
林星夜一愣,他,不夜城少君,一剑荡九州的铁骨铮铮剑修,头一次听到有人有胆子以什么女气的星星、月亮来形容他。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宿敌宁隋,他几乎都要以为是个轻狂不长眼的登徒子敢在他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