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疲乏的身子,随意披上了外衣,就径直的走了出去。
祝月瑾仍是一身女装,眉眼妖冶秾丽,身着一身艳色衣衫,一下子便把人的注意力都勾到了他的身上。
苏衍望向了他,再看向了一旁和他眉眼有着五分相似的男人,眼神微闪。
祝月瑾抱拳道:“陛下一定很疑惑,为何草民今日会带着詹遥过来。”
苏衍紧抿着唇:“我知道你,风自楼的楼主。”
祝月瑾轻笑:“正是。”
苏衍望向另一人:“慕舒风,你身为慕家家主,何以带一个外人来见孤?”
慕舒风心里愧疚难安,便朝苏衍道:“今日祖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而正巧祝月瑾又带着詹遥过来求见,所以我便同意了,冒死也要带他们进宫。”
苏衍冷哼了一声,那日慕舒风如何针对太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今日的转变,让他嗤之以鼻。
“你倒是心好。”
慕舒风更加沉默,木然的接受着苏衍的嘲讽。
等苏衍望向祝月瑾的时候,他才对苏衍解释:“这些年,风自楼一直在和今歌联系。今歌在失踪前的那几日,我曾找过今歌。他说陛下十足的信任他,所以我才敢进宫面见陛下。”
苏衍眉头紧蹙,没想到祝月瑾也是殷牧悠的人。
更加没想到,祝月瑾胆大到竟然敢独自入宫。
“你就不怕孤治你的罪?”
“陛下若是担心今歌,就不会治罪于我。”
苏衍沉默了,这个祝月瑾,的确懂得人心。
“这是詹遥,那日草民偶然将他救下,现在兴许能派上用场了。”
苏衍望向詹遥,谁知詹遥一见到他,脸色就微微泛白。
毕竟眼前的人曾经想杀了自己,詹遥不可能不怕。
“你有什么计策?”
“这三天风自楼的人都动了起来,总算查到了曲阳有多少兵马。他们对外宣称八万,实则足足有十万的兵马,就是想等着陛下自投罗网。”
“聂添手里有十五万兵马。”
祝月瑾皱眉:“可是陛下敢派出所有人去吗?陛下尚未亲政,能调动的仅仅只有聂添手上的人。若是全部派出,皇都不乱了套?况且今歌还在苏桓手上,眼见形式不对劲,他们只会以今歌威胁陛下,到时候陛下是舍弃那些士兵,还是今歌?”
这也是当时聂添教训他的话,也正是让苏衍陷入两难的根本原因。
苏衍只恨自己为何年幼,若他再长几岁,早早的掌控了大周,断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可孤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贼人手里。”
苏衍的表情尤为痛苦,他越是如此,祝月瑾悬吊的心便越能放下。
今歌没有看错人,他说得没错,苏衍不会置他生死于无物。
“此时詹遥便派上了用场。”祝月瑾抬眸,“詹遥可扮作陛下,为陛下充当诱饵。”
仅祝月瑾这一句话,苏衍已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你想说的是,让詹遥扮作孤。苏桓的目光就可放在詹遥身上,再暗中救出太傅?”
“正是。”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苏桓不会上钩。”
“陛下的意思是?”
“找个理由,得去一趟曲阳。”
祝月瑾很是诧异,他之前一直觉得殷牧悠坐上那个位置比较好,然而现在看来,苏衍之前的软弱无能都是演出来的,其实小皇帝……贼有心计。
“又不能出兵,究竟什么法子好呢?”
祝月瑾也陷入了为难,忽然间,他和苏衍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了慕舒风身上。
慕舒风头皮发麻:“陛下……忽然这么看着臣作甚?”
“慕家……”
祝月瑾也笑了起来:“的确可行,苏桓在皇都也应当看到慕家主对今歌的态度了。”
慕舒风仍旧没缓过神来:“啊?”
苏衍悬吊已久的心,如今才总算落地。他目光灼灼的望向慕舒风:“慕家主曾说愧对太傅,那若有一日你让你救出太傅可愿?”
“自然!”
“那好,慕家肖想皇后之位,孤盛怒下罚了慕家主。慕家主心中不满,从今日起叛出大周,投效荣王。”
慕舒风一脸懵逼,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陛下,这……臣不太懂陛下的意思。”
“你不必紧张。”苏衍眼底跳动着光,“放心好了,曲阳有一个人,能和我们里应外合。”
“谁?”
“詹旭然。”
祝月瑾回望了他一眼,刚满十七的小皇帝,如今也能担起重责了。
殷牧悠从长眠之中醒了过来,连续三日的昏迷,让他头疼得厉害。
四周的摆设,全然不像是太傅府,殷牧悠刚想撩开床幔,便有一人走了进来。
苏桓眼神带着恶意:“太傅可算是醒了。”
“这里是哪儿?”
“曲阳,荣王府。”
殷牧悠十分震惊,朝他望了过去:“我为何……?”
“你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那都要感谢太傅才是,若非慕太傅不在自己身边加派人手,本王又怎会轻易的从皇都带走了你?”
殷牧悠心头渐沉。
苏桓从那边走了过来:“程江之事后,太傅还没长记性?”
他轻轻撩开了朱红的床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艳至极的脸。刚苏醒的他,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长发迤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紧贴着犹如新雪一般的肌肤。
这双望向他的眸子极冷,一眼望去宛如一弯寒潭,高冷而孤远。
苏桓自然是厌恶殷牧悠的,但在这一秒也被美色所迷,眼神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然而殷牧悠半点没察觉他的异样,扬起了头:“荣王抓了我,该不是以为会威胁到陛下吧?绝无可能!”
“有没有可能,可不是太傅说了算。”
殷牧悠嘲笑的说:“陛下在我面前装乖扮巧,便是为了从我手中夺回权利。荣王竟然也信了,可叹陛下装得深。”
苏桓皱紧了眉头:“你是说苏衍是装的?”
“不然呢?”殷牧悠目光淡然,表情却极度讽刺,“我把控朝政十年,陛下会真的欢喜我吗?”
苏桓久久的打量着他,并不出声。
许久之后,苏桓才笑了起来:“呵,好一张嘴,简直舌灿莲花,本王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太傅还是少费些唇舌为妙,否则惹得本王不喜了,太傅可就自身难保了。”
殷牧悠:“……”
“慕太傅这么说,怕是我那个弟弟听到要伤心欲绝了。”
殷牧悠正想从床上起身,却见自己此刻被细长的锁链绑住了脚踝。
这锁链打造得精巧,也极细极轻,根本不会造成负担,所以殷牧悠现在才发现。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些不好的记忆。
“苏桓!”
苏桓捏住了殷牧悠的下巴,他被迫的望向了那双眼眸。
里面犹如黑暗的渊薮,寒冷可怖。
殷牧悠根本挣扎不开,他的力气极大,手指犹如钢铁一般,让人动弹不得。
“本王知道太傅足智多谋,这锁链能断了太傅不该有的心思。太傅如今可是本王的阶下囚,该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苏桓就离开了此地。
他走得快,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一股烦闷。
那张脸竟这般勾人,难怪父皇也逃不开他的美色。
他在明启宫见到的时候,的确也惊叹许久。
苏桓眼神沉了几分,原本想准备给殷牧悠的后招,此时竟不愿意就这样毁了他。
“主子,您吩咐的人找来了,是否要送进去?”
苏桓听到声音,朝那人望了过去:“你找的是些什么人?”
“无非是些好男色的地痞流氓,身上还染了些不干净的病。”
苏桓的眼底泛起冷意,走到前面跪在地上的那几个男人的面前,一脚踢到了他们的胸口。
“慕今歌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士族公子,后十年又一手把控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他们也配?”
下属吓得脸色惨白,跪在了苏桓身旁:“主子恕罪。”
苏桓不想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就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连日赶路,他早早的回到了房内。
他有时真想尝尝,把慕今歌踩在脚底下,看着他委屈求饶是什么滋味。
苏桓的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那人的风骨都被折在手里,纵然再是清高,都被人紧紧拽在手心。
孤高的月,不也一样被扯下云层,跌入尘土里。
他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快/感来,往日他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殷牧悠,所有事情都输他一筹,而如今他是否是输家,还尚未可知。
“主子,慕太傅说得也不无道理,万一陛下真是装出来骗大家的。他根本就是怨恨慕太傅,谁会喜欢一个压制了自己十年的人?”那十年,陛下可遭受了不少的罪。
苏桓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蠢钝如猪。
“那些话自然是骗人的,他在苏衍心里的地位,再重要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