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霓羽点点头:“免兔你这药是给王涣的?”
托盘上有个纯银镶翡翠卷草纹的海碗,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乌黑药汤,剔透的水晶碗盖蒙了层薄薄的水雾,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苦涩味道。
“是,东宫芙小姐开的方子,公子此番内伤不轻,要连续服用月余,方得痊愈。”
“小芙她还在贵府吗?”东宫芙曾于先前写信给她,信是自琅琊发出。
“芙小姐与神月公子将公子送回来,刚照看了一日就接到蜀山飞信,便赶回东宫本家去了。”
“嗯,了解,王涣可有好好服药?”
公子他不愿意喝,”侍女免兔叹了口气:“送过去是有多少的量,放凉了,我去收碗端走时还是多少的量,一口未动。”
“我就知道,带我去见他。”
“但公子吩咐了,这些天不见客。”免兔有些为难道。
“我有办法让他喝药。”谢霓羽微微一笑,对免兔眨眨眼。
侍女怔了怔,终是点了头:“那好吧,谢小姐你随我来。”
q风紫云回所在之处,亭台楼阁多不胜数,花木扶疏,藤蔓掩映,沿途布景皆是华丽贵气的风格,繁复奢靡,道路更是曲折回环。
谢霓羽跟在免兔身边,想起距离她上次来王府,已经过去多年,若无人引导,怕真是会迷路又迷路。
到了一间华室,布局倒典雅大气,却依旧在不被人注意处有着低调的华丽,比如屋梁椽头上都贴敷有金箔花鸟纹饰,等人高的纯金九枝花鸟灯架,每根金枝上有三个嵌宝灯座,灯座上的鲛油烛如玉林矗立,自博山炉散逸出的云烟缱绻是最上等的南海龙涎香。
通往内室的那排拉门都是紫檀木为框,月光纱织屏,纱面上绣有朱雀金焰烈火纹,张扬热烈,如同一排可移动屏风,既美观又实用。
免兔端着托盘,隔着排门请示道:“公子,今日份的药已经熬好,我给你放桌上?”
“带药退下。”内室中人淡淡道:“下次不必再熬制。”
免兔朝谢霓羽望了一眼,脸上尽是无奈,小声道:“都是如此,已经第三次了。”
接着,又按礼通报谢霓羽的到来:“公子……”
“让你退下,没听见么?”王涣的声音一冷,侍立在外的免兔瑟缩了一下,未见其人,却如霜寒加身。
谢霓羽微笑着摇了摇头,比了个“没事”的口型,示意免兔将托盘给她。
有这位王涣重视之人的担保,免兔也放下心来,自己不会受到惩处,定了定神,便退下离开了。
“是我。”谢霓羽拉开排门,移步进入屋内,打起紫竹帘幕,施施然将托盘往桌上放了:“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训人,王若溪你可真行。”
听到谢霓羽的声音,卧床的病人可谓是瞬间惊坐起,却又很快镇定下来:“鹤生应该告诉过你,这两天,我不见客。”
“他说了。”谢霓羽晓得鹤生是先前出来接风那位亲和力十足的总管:“很是周到,尽职负责。”
看了王涣一眼,青年身着素色交领单衣,长发未束,柔顺地披散一肩,整个人消瘦了些,那张冷漠俊逸的脸愈加轮廓分明,虽然略显疲态,但比她预估的情况好很多,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心情跟着好了许多。
“但没人拦得住谢霓羽。”
“哦。”
听王涣这声闷闷回答,或是想起他自己上次在霁晴川所言,谢霓羽捉弄之心忽起,笑容灿烂道:“还有,我本淑女,不会未经通报擅自闯入,只是免兔通报时,被熊猫你打断了而已。”
王涣有些无奈道:“好友,说明来意吧。”
“先把药喝了。”谢霓羽说着,伸手去端碗。
“不必劳烦好友,我自己来。”王涣披了外袍从榻上下来,因伤病在身,跛足的残缺明显了些,走路有些一瘸一瘸的。
知晓要强之人都有个不愿示弱的个性,况且王涣还是有着非凡男子汉骄傲的人,谢霓羽好不容易才按下要去伸手搀扶一下的念头,装作没看见,低头揭开碗盖,轻轻搅动着药汤,又用小勺舀了匙药汤,发现并无药渣,十足十的一海碗药汤。
王涣已走到桌边,与谢霓羽相对而坐,坐姿端正,背依旧挺得笔直,面色从容镇定:“给我吧。”
谢霓羽将药碗推过去,单手支在桌上托腮,笑得有些狡黠。
王涣捧着药碗,微微蹙了眉,定定地看着那碗药汤好一会儿,如临阵前,如面敌人。
终是败下阵来:“我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