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许宁青赶回家时常梨刚推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左手还拎着一个猫包。
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砰”一声,常梨抬头看向他。
小姑娘眼底是干燥的,没有红,似乎方才在公司的哽咽与颤抖都是假的,她抿了下唇,从包里拿出钥匙,轻轻放在桌上。
“常梨。”许宁青皱着眉,过去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拎过来,声音微沉,“别耍性子,你爷爷那还没准备好,你打算去哪住?”
手里的箱子被拽了去,常梨也不抢,顺从的放下手:“我没耍性子,也已经找好地方住了。”
许宁青看着她许久没说话,然后才轻叹了口气,压着心底的躁意放缓了声线:“听话,外面天都暗了,别在这时候折腾了,好吗?”
“你永远只觉得我是在折腾。”常梨忽然抬眼说。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校服,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看上去一如既往的乖巧讨喜,漆黑的瞳孔笔直看向他,只有颤抖的浓密睫毛出卖了这强装出来的镇定。
许宁青蹲下来,仰着头看她,让步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也知道你不喜欢周绮衿,我不会和她在一起。”
“我说过的,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说这些会让我误会的话。”
常梨的声音重新低下去,哽咽从尾音里泛出来,眼圈重新红起来,“反正你从来只把我的喜欢当成小孩子不值一提的玩笑,可能我也根本不懂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她闭了闭眼,“我也不知道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她那样子靠在你身上你还不推开,你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许宁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无拘无束惯了,又生活在那样的圈子里,相较于其他那些人,他私生活实在算是极其干净了,只不过性子懒散轻慢,也从来没有过要塑造个好名声的想法,所以对这样子的情况也鲜少真会冷下脸来,也是懒得去撕破脸。
于是外界大众提起他时总是会想到风流一词。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常梨说,在他的圈子里这样子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是不对的。
常梨太干净了,没法理解这样的世界。
可常梨于他而言也的确独一无二。
他在别人面前是永远的轻慢肆意,却第一次在常梨面前表现出正经,他会担心小姑娘听到些不好的话,也不想让她去接触那些。
可现在这局面他说什么都无力。
许宁青紧紧攥了下行李箱拉杆,那张总是清风霁月的脸上难得露出慌张情绪:“梨梨,你……”
常梨打断他:“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对待我的喜欢。”
她顿了下,重重咬了下牙,忍住哭腔:“对吗?”
许宁青没说话。
常梨兀自笑了笑,抬手用掌根重重压了下眼眶,安静两秒,她重新抬头,杏眼弯着甜甜冲许宁青笑了下:“小叔叔。”
许宁青蓦地一愣。
常梨从他手里拿回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清掬向来被放养长大,如今接近期末考,她父母还潇潇洒洒去欧洲旅游了,偌大的别墅就空下来了。
常梨和樊卉在别墅区外下了车,又去附近的711买了几罐啤酒,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食指勾着袋子一甩一甩的往孟清掬家里走。
“我刚要跟你们打电话呢。”孟清掬把两人迎进来。
三人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面前排排摆着啤酒罐子。
“梨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呀?”孟清掬问。
常梨圈着抱枕,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先在你这儿住几天吧,反正不可能回他那了。”
孟清掬和樊卉之前已经听常梨大概说了事情经过,也是一阵不满。
孟清掬一拍大腿:“放心,我这儿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常梨笑了笑:“不用那么久,反正我本来就快搬去我爷爷奶奶那儿了。”
“那你搬走的事跟他们讲了吗?”
“没呢。”常梨懒洋洋的倚着沙发,只是眼角的红还没褪去,眼角也耷拉着,“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我搬出去的理由。”
樊卉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常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下,嗡的一声。
常梨拎着啤酒罐直起身,凑过去看,上边儿的备注是“哥哥”。
“……”
常梨眨了眨眼,拿起手机点开。
哥哥:已经到住的地方了吗?】
常梨想了下,很快回复:到了。
而后又把备注“哥哥”改掉,重新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小叔叔。
重新把页面拨回去时许宁青已经又回了一条:好,早点睡。
常梨心里轻嗤一声,没回。
她聊天聊的大剌剌,就摆在茶几上看,孟清掬和樊卉全程面面相觑,看她把微信关掉才迟疑问:“你们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嗯?”常梨看了两人一眼,耸了下肩,“看似和谐的叔侄女关系。”
“……”
三人坐在一块儿天南海北的聊,啤酒也喝的差不多,樊卉已经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说自己今天也在这儿睡了。
常梨把最后一个空啤酒罐远程抛进垃圾桶,抱着肚子打了个酒嗝:“困了,睡觉吧。”
“嗯。”孟清掬简单把茶几收了收,又给两人安排好了房间。
等一切安顿下来后天色已经晚了。
常梨洗完澡吹完头发,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会儿静下来,下午在许宁青公司看到的那一幕又开始在眼前播放。
少女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眼床边地毯上趴着的肥猫,突然又想起许宁青昨天被饼饼咬伤了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打针……
常梨皱着眉,正捏着手机犹豫不决之时,手机响了。
一串没备注的陌生号码,地点是魔都。
“喂?”常梨接起来。
“还没睡啊。”
那头声音挺耳熟的,开口也是非常熟络的语气,常梨迟疑了下:“你是?”
那头停了两秒,吸了口气:“你他妈,常梨,你连我号码都没存?”
“……听出来了,你一骂人我就听出来了。”常梨翘了下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干嘛,这么晚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