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霄再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几乎已经认不出她的样子。

江北的陈家祠，素娘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些她爱吃的水果，她穿着灰蓝色的裙衫，头上包着青色碎花的头巾，眼里少了灵动的光彩，眼角竟然添了几道细纹。

人类在时间面前真是不堪一击……螣霄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觉得，素娘不应该是现在这般模样，他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那般灵动可爱，怎么可以变成现在这样？

他降下云头，白衣翩翩，玉树临风。

“……素娘，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素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缓缓的抬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曾经幻想过很多他们再次碰面的场景，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最平常不过的一天，他就这样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了……”素娘有些不知所措的揉搓着裙角，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的发颤。

“素娘，你我的姻缘到此就结束了。你是我螣霄修炼中的情劫……苦了你了。”螣霄语气淡淡，好像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夫君……你累了一天，要不要喝茶。”素娘起身就往屋里走。

螣霄拉住素娘，“茶就不必了。我这就要走了……以后便永不相见。”

素娘没有回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还强装欢颜，“这么快就走了？夫君你才刚刚回来……”

螣霄拧了眉，“你的痛苦是因为我，我帮你忘记，好不好？”

“不好！！”素娘终于忍不住大声哭泣。她温柔贴心的夫君一下子成了冷冰冰的神，他居然还想她永远忘记他。

“我的记忆你凭什么拿走，就算它使我痛苦，也是我的选择。我是你的情劫？那我呢……你们神仙，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凡人会怎样。”素娘凝视着螣霄的眼睛，尽管那里已经毫无波澜。

“素娘，我对你……是亏欠了太多。”

“你不能继续爱我了，是吗。”

“我们的姻缘上天注定只有这短短七日。”

“七日胜过一世。”

“仙凡有别。”

素娘苦笑，“真残忍，既然有别，为什么还回来？”

“好好活着，好吗？”螣霄有些担心神情恍惚的素娘，她好像风中摇曳的残烛，会忽然地熄灭，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知道吗？真希望回到从前，我没有跑出家门逛花灯会，没有看到那座花灯，没有遇到你……”在她说这话的一瞬间，腾霄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灵动的女子，在花灯会的人群之中，嬉笑着说自己要做龙王奶奶。

“我只会记得你一辈子，你却要记我千千万万年……”素娘温柔的看着他，螣霄觉得这眼神里还有一丝怜悯。

素娘转身回屋，小屋的门关上了。

是啊。

千千万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