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专家组们的注意。
老专家们愁眉苦脸,年轻的技术员们的心态则平和很多,反正他们只是来跟着老专家们学习的,就算任务完不成,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他们见这边有热闹可看,原本就感觉无聊的技术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围观机会。
郭大撇子坚持要用千分尺再验一遍。检验员没法,只好回办公室拿千分尺。回来以后,在众人的围观下,检验员弯腰再次测量起来。
可是当他测量了第一根圆钢时,却惊奇地发现,测出的尺寸,竟然恰好就是图纸上标注的尺寸!
也就是说,这根圆钢不仅没有被干废,反而被“粗车”直接加工成了最终产品。省去了精车的工序。
检验员不服气,一口气把剩下的圆钢全部检测了一遍。直起腰,问郭大撇子:
“这批活,你们让钳工修过了?”
在他看来,机钳车间交出精度这么高的活,唯一的可能,就是下了粗车以后,又让钳工把余量全部锉掉,直接加工为成活。
郭大撇子嗤笑:“我们吃饱撑了,工序上有精车不用,非得自己锉?再说了,昨天这批活才转到我们车间,一天时间,连车带钳,时间够吗?”
“那你啥意思,你想说你们家的粗车已经能顶精车用了吗?”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老陈,以后在我们机钳车间面前放尊重点儿,我们也有精车啦。哈哈。”郭大撇子终于说出来自己想说的,特别开心地笑出了声。
一个围观的技术员插话了:“郭师傅,就你们车间那几台车床,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再高明的车工,也把不住工件乱跳啊。骗人也不少这么骗的。”周围的其他人,包括技术员和机加工的车工师傅们纷纷点头称是。
郭大撇子见他们不信,理直气壮地怂恿他们:“你们不信?那就来我们车间啊,我当你们的面,现场车一刀,吓死你们!”
“你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啊?你要是故意耍我们,白白浪费大家时间,到时候挨笑话的可是我们。”
“这我可不管。是你们先说不信的,我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又不愿意。合着你们说话就可以不讲证据呗。”
技术员们跟郭大撇子起来争执,反而把陈主任和检验员撇在了一边去了。
陈主任隔三差五就喜欢当着郭大撇子的面炫耀自己车间里的精密车床。因为前几年郭大撇子就是他们车间精密车床的工段长,然后去了机钳车间当了副主任。
这让陈文俊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组织要提拔郭大撇子,郭大撇子自己也乐意,陈文俊无能为力,只能通过当面炫耀精车,让郭大撇子感到后悔。却没想到,这反而让郭大撇子对机钳车间有了更深厚的归属感。竟然为了车间的面子,不惜花这么大的心思装这个逼。
陈文俊是完全不相信机钳车间的粗车会变成精车的,应该就是加工的时候故意少留了些余量,然后让钳工修一修,就只是为了来自己车间炫耀一把。
既然你不再顾念咱俩之间的情分了,那就别怪我把你的底裤给扒下来。
“郭副主任。既然你邀请大家去你们车间看车,那我作为老朋友,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走,各位同事,你们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去他们车间长长见识的吗?”
陈文俊作为轧钢厂最重要的车间主任,是厂长眼里的红人,他的面子自然要比郭大撇子的大很多。
一言既出,应者影从。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郭大撇子来到了机钳车间的粗车工段。
此时已经是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了,车工们都已经干完了今天的工作量,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着天。猛然看见这边进来了一大群人,有心站回到车床旁边,做做样子。可是卡盘上空空如也,临时吊个零件装上去,也是来不及了,一个个都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人群的注意力以并不在他们身上。
郭大撇子直接来到了秦淮茹的机床旁边。秦淮茹见状,赶紧戴好帽子,也快步走了过去。
郭大撇子并没有理她,而是摇着电葫芦,从胚料区吊了一根圆钢过来,装夹到卡盘上。当着众人的面,给车床送了电。
电机一转,大家立马感受到了车床的不同。太安静了,只有很低的马达声,根本不像是一台正常的车床。紧接着,郭大撇子完成了对刀,拉上了离合器。工件也随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