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瞻埈却懒得跟夏元吉打哈哈,只是换了一个方式问他:“那一县之地,投献之田几何?莫要在我面前打哈哈,前些日子我特意求了皇上,派锦衣卫下去查过了,夏尚书还是据实已告吧。”
“瞻埈,何为投献?”听到朱瞻埈的问题,朱棣顿时产生了好奇。
虽然不算是那种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但一些乡野地方上的东西,他也确实不算太了解。
“所谓投献,便是农户将自家土地挂靠在地方乡绅士族名下,只向乡绅缴纳佃租从而逃避朝廷赋税的一种手段。”朱瞻埈完全不顾一旁夏元吉和蹇义难看的脸色,直接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我朝自开国以来,洪武皇帝优待士人,特许免除杂役,以让士子们能够安心读书,然而地方乡绅却以此为名逃避赋税。
他们和地方官员上下勾结,将本应由他们缴纳的赋税和徭役全都摊派到普通农户身上,令其需要缴纳远远超出朝廷要求的赋税,农户不堪重负,便又会将土地投献给乡绅,以逃避日益繁重的朝廷赋税。
长此以往,恶性循环之下,投献之民只会越来越多,而老老实实给国家交税的民户也会越来越不堪重负,要么同样投献成为佃户不用再交税,要么就是……”
朱瞻埈没有说下去,但朱棣却听得出来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民变”两个字而已。
但比起民变,更重要的是朝廷收不上来税了,财政破产可是比民变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朱棣终于展现出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与气势,看着朱瞻埈,向他追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朱瞻埈点了点头,但看了一眼一旁急着想要说话的蹇义和夏元吉,却又摇了摇头。
“点头又摇头,你什么意思?有办法就说,非要爷爷揍你是不是?”朱棣顿时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御案之上,很是生气。
朱瞻埈见状,朝着蹇义和夏元吉投去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才说道:“回爷爷的话,孙儿这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但这是慢办法,需要长达十年二十年的天下安定才能一点一点的改过来,想要短时间内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是不可能的,而且会触动天下士族的利益被千夫所指,孙儿实在是不敢说。”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朕这个皇帝在这给你撑腰,大可畅所欲言。”若是平时,朱棣或许会有顾虑,但今天他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
而皇帝的这个态度,也让一旁的蹇义和夏元吉脸色大变,赶忙出言阻止道:“陛下三思!士族乃是朝廷根基,动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万一士族躁动,恐天下不安,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轻动啊!”
很显然,无论是蹇义还是夏元吉,都猜到了朱瞻埈要说什么,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瞻埈把那句话说出来。
堂堂金丹真人又怎么会怕区区士林躁动,他和朱棣客气那是他要扮演好皇孙的角色,并不是他真的不敢说,而且朱瞻埈的法子也不是蹇义和夏元吉所想的那样。
所以在朱棣又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朱瞻埈这才说道:“解决之道简单一点的,便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这天下没有人不交税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投献的事情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