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田纲吉有过很多次、堪称丰富的战斗经验。而那些曾与他对峙而战的人或者非人中,有过——夺走他身体、然后歼灭全世界黑手党的极端主义幻术师;最强黑手党家族的暗杀部队首领;离称霸世界仅有一步之遥的黑手党首领;被蒙蔽而向他寻仇的朋友;要创造空前强大黑手党家族的百年亡灵;维持黑手党秩序的活死人;和负责检测世界平衡的纯种地球人。 而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和刀剑付丧神共处的世界后,又添上时间溯洄军与检非违使…… 回顾g田纲吉国中短暂的两年间,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同这些听起来名声赫赫的对手战斗,g田纲吉是报以性命的觉悟,坚定不移的要守护他的荣耀,即他的伙伴们。所以,虽然有过悲伤,也曾经失去过——但每逢想起这些、那些,又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感到开心与幸福。因这一路,他获得的更多。 这原没有什么,g田纲吉虽废材弱小,却总是站在守护一方。可是,当他被所有人怒目而视,推搡到施加伤害的坏人侧,并且不得不要对这些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出手时——他慌乱的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在心中祈祷般的呼唤reborn。 [如果reborn在这里就好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会依赖般的希望他的家庭教师能教导给他该如何面对这些咄咄逼人。自reborn以死气弹闯进他的世界伊始,他所学会的最强沟通方式便是战斗。最有效也最直接,甚至最鲜明的能够在力量至上的黑手党世界立足的方式。 可reborn没有说过,在不能使用战斗的普通世界,他又该怎么样。本来,这将会是他被现役世界第一杀手,以斯巴达风格教导灌输到脑袋里的——但因他穿越的时机实在微妙,饶是再过个一年半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 被穿衣装束不尽相同的审神者们围剿,包围圈还在因闻讯而来的人流不断加厚。因这仗势而紧张的攥紧手指,稍长的额前褐发遮住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头颅也越来越低垂下去——之前还大声辩解的话,已经因为被其他审神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部怼了回来。 “也就是说,他们是你本丸的付丧神对吧!” “明知道已经暗堕,还带出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恶意” “每年死在自己本丸,被自己刀剑所杀的婶婶有多少你不知道!?” “……” 是了,他拿不出来任何证据来证明他言论的真实性。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自己的本愿,甚至被难调的众口群嘲到沉默。人言可畏。g田纲吉似乎总是这样,一遭挫折,就会变得又怂又丧——因为他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弱小,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不行的,不可能。可他到底在害怕的是什么呢?真的让他讲,他也说不出来。是啊,他参加了那么多的战斗,现在的情况比哪一次凶险?又或者,有哪一次比以往的敌人强大?是他无法一战的? 都不是。他只是习惯性的便缩了起来。 g田纲吉藏起来的脸色发白。在他旁侧的两位暗堕付丧神,持刀呈守护状的强撑着站立,黑色的血水从伤口淌下,濡湿衣衫,经衣袂落在地上。才刚刚临世的毛利藤四郎握着他那振精巧锋利的短刃,浅紫色的眼瞳里透着寒芒。 在不了解年少审神者的刀剑付丧神眼中,可怜的人类少年大概被这无妄之灾吓昏了头,连之前的天真傻气、随遇而安的迟钝与茫然都在那张清秀稚嫩的脸上荡然无存。大概是大难临头,现实劈头盖脸的甩了他一脸才终于明白,暗堕意味着什么,是何等糟糕且罪孽的存在了吧。 [现在应当正心绞懊悔自己竟然轻信了暗堕化的付丧神,又惶急自己被同类孤立;或许会顺势将自己和他们撇清关系,宣布自己也是不知情被蒙骗……他原本就是被时之政府蒙骗上任的。] 水蓝发色的粟田口太刀捕捉不到,年少审神者此刻眼睛中的波动,面容上的波动。他无不消极的那样想,还有对人性的无限恶意揣测。可即使如此,他手里因守护而举起的刀剑纹丝不动,他要在这里保护好年少审神者的决心并不为所动。 尽管一期一振有那么一瞬想要抽刀,将这阻碍在他世界前方的所有一切,全部砍斩染红。但他不能,但他没有。他是刀,他所挥向斩断的,即是他所侍奉忠诚之主的意志所向。就在本丸那平仄幽凉的破败厨房里。 已在深渊,却向光求生。被审神者们追捧为王子的太刀,双眸漆黑无神,水蓝色的发一如大阪城耀眼透彻的青瓦。他望着那些陌生的面孔,那些陌生面孔也在看他,彼此目光里全是猜忌警惕。他们大概是除此见到暗堕后的一期一振,而暗堕化的一期一振,也是初次站在青天白日下被这样多的审神者与付丧神打量。 还没有变成这样的时候,他走到哪里都是一抹耀眼的景。 不仅仅是他,连同年少审神者接手的那座本丸的所有刀剑付丧神,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姿态有许多不光明、甚至不可饶恕邪恶的东西存在,但他们也知道,这些并非是他们的错——而是利用了他们忠诚与爱敬的审神者所导致的。可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一切错在他们选择背负的同时,也演变为由他们铸成的。 围观之人的诘问无休无止,声讨别人着实是件容易事。 “已经暗堕了为什么不净化!” “如果净化不了就上报时政碎刀呀!带到这里是干什么呢!” “万一伤及无辜,能负责吗!实在是太自私自利了!” 年少审神者本人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沉默中,周遭的流言蜚语已经慢慢从暗堕刀剑身上转移到了他是否称职的方面。气氛虽凝滞且不友好,但双方都在僵持,没有动手的预兆。之前有高声要报告给暗堕督导队的已经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官方处理的官员,倒是演练场登记处的狐之助们先过来了。 但狐之助们一直以来所担任的工作,也不过是给予审神者辅助,或是时之政府的传话筒。他们本身倚靠着稀薄的灵力运行着生机,在这场纠纷里,什么用处也派不上。只得自己的湿漉漉的黑葡萄般的眼瞳记录、监视一切——在有话语权的时政机构到来之前。 “只有我觉得……一期尼和典典根本没有伤害别人的意图吗?!” “是的,只有你一个科科。” “呜哇,别这样——说不定一期一振和大典太光世才是无辜的呢!” “就是啊,先搞清楚情况再下定论呀!别将付丧神们说的没感情一样,万一是审神者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导致刀剑暗堕的呢!” “卧槽!我生平最恨那种粪婶。” “如果不想做审神者就别签约,享受了福利待遇拿着高工资折磨刀剑男士,别说年纪还小不懂事,就是个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情吗!?” “嘤嘤嘤我还没大典太,别家的大典太却已经暗堕了……” “没有一期,没有大典太,给非洲的自己点蜡。” “……” 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久,冒出来的各种各样言论就越多。有讨伐暗堕付丧神的,也有谴责年少审神者的……当为暗堕付丧神洗地的言论也出现时,有些审神者的情绪似乎被戳到了痛楚,跳脚怒骂起来—— “给暗堕洗地的是不是脑子有坑?!” “你特么要给暗堕刀子精长相厮守没人拦着!别在这儿刷圣母病的存在感!老子特么在前线跟时间溯洄军正面拼命,可就是有不长眼的傻逼在后面拖后腿!” 每天每月同时之政府签下工契,成为审神者与时间溯洄军厮杀的审神者很多,但即使这样,也人手短缺的厉害——在这之下,有些练度高级刀剑的本丸,如果其主殉职,便会有新的审神者补上空缺。而这些辗转于各路审神者的本丸里,也常出现暗堕的刀剑付丧神。 刀剑囚主,主虐刀剑。 战时本应该全身心投入抗敌的审神者和刀剑之间,总会在相处过程中点亮各种相爱相杀爱而不得的结局。即使三令五申,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间恋爱禁止,也屡屡告诫不要将本名赋予付丧神;更不要折辱虐待付丧神,甚至基于刀道主义人道主义条律更新一次又一次,还是层出不穷。人类本就是复杂的,而沾染上人气,沉沦俗世的付丧神们也渐渐复杂了。 孰对孰错,就连时之政府都说不清楚了。 在这些争执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藏身在人群里,曾有亲友死于暗堕付丧神刀下的武斗派审神者——大概是被催起了血气,话说到激昂处,抽出自己趁手的武器,提刀就要向这些如污渍般存在于世的暗堕付丧神寻仇。所有仇怨都是这样,纠缠裹杂成团,再也拆分不开,成为死结。 年少审神者所携的灾厄之源,那只潘多拉之匣被狠狠摔在地上,盖子被掀开,连同精美的盒身都被踩踏,直至粉碎。那些日日夜夜所折磨、处处为害世人,令世人受罪的无数伤痛鲜血飞了出来,溅洒在年少审神者白皙的脸上,映在被他睁至可怖的明褐色眼瞳中。 “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