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虽然陈德元已经见识了玉爷“指夹核头”,“手捋铁挫”这两门功夫,也深信动起手来,他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他还是觉得老爷子这话有点儿托大了。
因为像摸肩膀这种形似儿童游戏的方式用不着较力,反而是敏捷性和反应能力最重要。要知道,所谓“老眼昏花”,那不是白说的。人的年纪一大,眼病自然不可避免,老花眼就是最普通的情形。再加上现在还是灯光昏暗的晚上,人又喝了酒。这么一来,恐怕老爷子的眼神也就不太够使了。
而他自己的情况呢,却恰恰相反。他年富力强,正是身体好、反应快、眼神灵、酒量高的年纪。他也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相信,自己竟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不就是伸下手的事吗,无须两秒,又有什么难的?老爷子身形再快也不能这么个快法儿吧?
一想到这里,陈德元也就觉得没多大意思了。他认为玉爷大概是酒喝多了嘴没把住门儿,怕真答应了,回头玉爷没法下台,于是便开始支吾着推搪起来,连连表示对玉爷已经是心服口服了,不用再试。
玉爷这一把子年纪那可不是白活的,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他一看陈德元意兴阑珊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口不对心,恐怕是觉得他大话空言,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呢。
为此,玉爷登时大笑了起来,连声说着,“陈爷,你真是个厚道人。来来,不用有什么顾忌。我要是说了做不到,那是老头子吹牛学艺不精。可您要是老这么‘捧’我,那可就是打我的脸了,这分明是不信我呀。”
陈德元被看穿了,不免不好意思起来。如今话赶话到了这儿,他知道必须得按人家说的来了,否则那才是真得罪人呢。于是他便只好站了起来,走到了玉爷对面站住。
“陈爷,您伸手吧!”玉爷不以为意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可此时的陈德元却还在糊涂着呢,他仍以为是自己没事找事,把老爷子给“将”到这儿了。于是有心放水,他便故意放慢了动作,试着伸右手去摸玉爷左肩。
可玉爷是何等高人,一见陈德元的眼神里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就知道了他的心思。而几乎就在陈德元的右手刚抬动的同时,玉爷已经抖手一巴掌打在了陈德元的右手背上。他嘴里还嘲讽着说,“太慢了!您这是逗我玩儿哪!”
而就这清脆的一响儿,也登时把陈德元打醒了。说老实话,就刚挨的这一下,他根本就没感觉玉爷动过。这种快法不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可以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这才相信了玉爷刚才的话绝非空谈。
不过这一来也完全激起了他的兴致,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他马上便精神振作起来,不服输地叫了一声“再来!”
玉爷登时笑了,“好啊,那就再来……”
陈德元是个厚道人,可绝不能说他脑子笨,实际上他反而很有几分小聪明。比如就在玉爷这笑言之间,就被他意识到了这是对方分神、精神放松的时候,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偷袭出手了。
没了小觑之心,他这次再伸手可和上次不一样,动作是刷刷带风,速度非常之快。不过,别看他确实用了脑子,也是全心全意想要取胜,但可惜他始终是个外行。
他又上哪儿知道呀,人家内行人其实哪儿都不用看,只专门看对方的肩膀就够了。因为肩膀是秤星,任何人只要一动,首先肩膀便会先斜。
玉爷,可就专等他先动手呢!
只见随着陈德元的手到,玉爷也出手了。不过一个打闪纫针的工夫,老爷子唰地一下便把陈德元的腕门子用左手钳住,然后又伸右手去搀他的胳肢窝,接着底手往外一支,上手往怀中一拢,又用肩膀一砸他胸口,前腿往后划了半个车轮步,上下冷劲儿这么—担,一个“架梁脚”便立刻把他给放倒了。
而就在陈德元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好在玉爷的两手并未放开,反而又加上几成劲儿架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直接扔在地上。
说实在的,这一来一回只在须臾之间。陈德元都看见房顶了,可一眨嘛眼的功夫,他又发现自己的后背竟未能着地,反倒是被玉爷一把给拉住了,这能不让他愣神吗?对他而言,这感受简直是犹如做梦一般,是真是假都分不清了。
陈德元服了,可他心里又有点较劲,觉着倒归倒,可得弄清楚过程呀。于是二话不说,他再次出手,并且这次可是动了两只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