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后池睁大一双眼巴巴的望着那枚蛋,清穆失笑,道:“你急什么,再过百年它就破壳了,到时候自然知道。”
“还有百年啊……”后池似是叹息,似是遗憾:“我怕我等不到了。”
后面这一句太低,清穆没有听清,但见后池似是有些闷闷不乐,眼神一转,拍了拍她的头,从古书中抽出一张红色的请帖,递给她。
“古君上神向天帝为我延后了半月时间,我暂时不会去两界之处,这半月时间我就在这里查看古书,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方法,若是你闷,不如邀凤染一起去妖界玩几天,再过几日便是妖界的年节,应该会很热闹。”
随着清穆渡过九天玄雷,他的地位在三界中也今非昔比,妖界年节由妖皇主持,从不邀请仙界中人,但这次却破天荒的为清穆送来了一贴。当然,古君上神和后池在往年时便会有此待遇。
看着手中妖冶得赤红的请帖,后池眼一眨,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我记得妖界年节的次日,就是天后的寿诞吧?”
清穆顿了顿,点头道:“没错。”迟疑了一下,将埋在古书中的另一封请帖拿了出来,揉了揉眉头:“这是天宫送来的,想来不是天后的意思。”
后池接过来一看,嘴撇了撇:“应该是天帝,他倒是讲客气。”
见后池嘟嘟囔囔的,清穆弹了弹她的脑袋:“好了,别想了,回清池宫去邀凤染吧,现在出发能提早些时间到妖界,还能好好玩玩。”
“恩,我也想出去走走,你就留在t望山和大黑一起看家。”
后池点头,看着手中的蛋,眼底划过一丝不舍,但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把它朝清穆抛去,清穆手忙脚乱的接住,脸色微变,无奈的看着后池。
见清穆神情无奈,后池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绣摆,转身朝外跑去。
“我走了啊!”
红色的身影跳上祥云,朝天际飞去,空中传来模糊不清的道别声,清穆笑了笑,继续埋首于古籍中。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这半月之内还没有找到方法,恐怕就真的只能那样做了……
消失在t望山上空的祥云转了个圈,并没有朝祁连山的清池宫飞去,而是穿过九重云海,落在了人间。
冥界和人间界并于一界,位于九幽之底,虽是天帝所派仙君执掌,但却和天宫中的联系并不紧密,若是她先取了镇魂塔,则还有缓冲的时间去夺聚灵珠和聚妖幡,无论如何,这件事也不能把清穆和凤染牵扯在里面。
九幽之底虽说建在边荒之地,可那镇魂塔作为三界至宝,除了执掌的仙君,便只有天帝知道其隐藏之处了。
若是以前,来了人间,后池一定满腹好奇的到处观赏,可是现在她却没了这个心思。凭着以前看古书的记忆,将灵力一点点释放,搜寻两日后,后池终于在京城近郊的龙脉之处找到了埋藏于地底的镇魂塔。
人间阳气至盛之处莫过于皇家龙脉,想来那镇魂塔在此处的灵力定是发挥到了极致,若是失去了镇魂塔,那人间……明白历任执掌九幽的仙君将镇魂塔放于此处的意图,后池神情一顿,咬了咬嘴唇,朝镇魂塔所在之处飞去。
t望山。
将古籍搬到了院中的清穆低垂着头,难得的小寐了一会,感觉到空中急速而来的破空声,抬起了头。
半空中,将长鞭踏于脚下,一身黑衣的凤染破空而来,英姿飒爽,凤眉微挑,十足的肆意霸气。
见她还是这么一副张扬像,清穆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正准备继续寻找,却发觉到不对劲,陡然站了起来。
后池回了清池宫邀她去妖界,凤染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似是猜到了什么,清穆的脸色陡然变白。
凤染落在院中,见清穆愣愣的站在冰棺旁,石桌上还摆着一堆书,笑道:“清穆,你倒是专心,找到方法了没?”
问了一句,见清穆没有反应,她环顾四周看了一下,轻咦了一声:“后池怎么没守在这里看住她的宝贝柏玄,她倒是舍得离开!”
听见这话,清穆身子猛地一僵,兀然抬头,眼底隐隐带了血红之色:“凤染,后池没有回清池宫?”
这声音太过冷硬,凤染一顿,觉得气氛实在凝重,摇了摇头,低声道:“后池没有回去,清穆,出了什么事?”
清穆垂头,手慢慢握紧,眼却在不经意间瞥到棺中的柏玄,似是发现了什么,面色陡然大变。
“该死的,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低声道,声音中满是懊恼。
凤染闻言看向冰棺,见柏玄双脚处若隐若现,面色亦是一僵:“清穆,柏玄何时起了变化?”
“应该是几日前。”想起那日后池言词和神情的不对,清穆转身道:“凤染,后池应该去了人间界拿镇魂塔。”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去了妖界或仙界?”凤染挑了挑眉,道。
“不会。”清穆摇头:“妖界两日后是年节,妖皇主持大局,势必会有所疏忽,天宫三日后是天后寿诞,也是如此,人间界与两界来往不多,后池定是想先取了镇魂塔,再去妖界和仙界。”
“我们快拦住她,清穆,若是后池真的这么做,就算有古君上神护着她,也一定会难容于三界。”凤染急道,转身就准备往人间去。
“来不及了。”清穆拉住她,轻声道,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凤染,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帮她。你把它带回清池宫,拖住古君上神,我先去妖界,然后再去仙界。”清冷的声音自他嘴中吐出,格外镇定,就好像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一般。
看着递到面前的蛋,凤染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逞什么英雄,时间紧迫,仙妖两界你一个人根本不行,我把蛋送回清池宫,你去仙界,我去妖界。”
清穆摇头:“凤染,你不必卷入其中,这件事非同小可……”
“清穆……”凤染摆了摆手,神情凝住,打断了他的话:“万年前我就不容于三界,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了不成!”
望着凤染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和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浓浓煞气,清穆顿了顿,也笑了起来,清冷的面容瞬间变得温和如玉,华光内敛。
“好。”
清穆几时对凤染有如此的好脸色过,更何况一笑之下,容颜俊美,超凡脱俗,世间璀璨一时尽失。
凤染心底打鼓,‘哎呀’一声,忙接过蛋道:“清穆,想不到你还挺俊的,不过你还是对着后池笑吧,本仙君对定过婆家的可是无福消受。”
说完这句,长鞭向空中一挥,驾着云落荒而逃。
清穆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望着消失在空中的黑点,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日头刚落,t望山万丈霞光,漫山遍野的竹林摇曳。
一座冰棺落于院中,冰冷彻骨,里面躺着的人安详宁和。
一只黑狗乖巧的蹲坐在冰棺旁,纯黑的毛发在无人看见的时候渐渐变成了血红之色。
几间竹屋错落的置于院中,静谧舒适。一草一树,一桌一椅,都是他亲手所布。
他静静抬首,望着晕红日头下的小院,似是看见后池推开木屋,手里别扭的捧着蛋,一张脸苦巴巴的。
“清穆,你看,他怎么还没动静,我都等不及了!”
清穆伸手欲接,但那火红的人影却缓缓消失,他扬起嘴角,勾勒出坚毅的弧度。
后池,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看到他出世。
百年而已,你还有千年万年,一定可以陪着他长大。
他垂首,对着冰棺旁的黑狗,如往常每一次离家时般道:“大黑,守好家,等我们回来。”
黑狗似懂非懂,望着消失在院中的白衣人影,耸拉着脑袋垂下了头。
t望山一片宁静,冰棺静静置于山脉之中,沉睡的身影淡漠一切,就好像再也不能醒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