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斗
山无棱、天地合……还说不为难我!古往今来三界众生中能做到的也只有上古祖神一人而已……
望着坐在石岩上拿着钓钩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的人,话被噎在半截的凤染一双凤眼瞪得圆鼓鼓的,嚣张的红发也气得无风自动,她上前一步,盘脚坐在那人旁边,僵持了半响才支支吾吾道:“后池,你好歹也说个简单点的……别忘了,上次古君上神回宫的时候,可是我给你提的醒,要不然柏玄给你带的那些人间戏本早就被发现了。”
‘叮’的一声响,鱼钩在池中荡起涟漪,在水面上一圈一圈震散开来。
“凤染,这都几千年了,这些年我给你在长阙那里担了多少事,早抵了。”被称为后池的女子停了停,头也不回,看着手中轻飘飘的鱼钩道:“这些鱼变聪明了,现在都不上钩,真没意思……”
凤染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长在华净池里的鱼怎会是凡品,大多早就成精了,也只是为了让你消磨下时光,它们才不变成人形罢了。
“后池……凡间的鱼能上钩的。”她素来嚣张霸道惯了,但面对眼前这人倒是不敢太过放肆,只得讨好的笑笑。
“你就这么想去东华的寿宴?”似是从未见过凤染如此低声下气,拿着鱼钩的女子声音里也泛上了几许疑惑,她转过身,看着凤染,眼睛抬了抬,十分困倦的模样。
转过身的女孩面容甚是清秀,年岁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一骨碌看上去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感,着一身青色布衣,格外普通。
若不是她出现在这仙家福地里,面前做低伏小的又是一介上君,任是谁都无法想象她便是这三界中的后池上神。
只有那双眼看着你时,恍惚间会有一种世间万物苍驹白隙的厚重感,若非凤染已识得她千年,恐怕也会微微愣神。
她初见时也曾惊疑过,后来倒也慢慢明白,小神君就算是灵力再差,破壳而出后好歹也有了几万岁,自是不能和寻常仙人相比。
凤染明白小神君能长成如今这般着实不易,当年她进宫时后池已是十岁孩童的大小,如今过了万年也未有成人模样,这些年来看着她一点一点慢慢成长,她才明白古君上神当真不易,若是寻常仙家,以后池这样的仙基,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也亏得清池宫聚天地灵气,才能把她养成如今的模样。
纵使看起来再普通,言语之间也是一般仙人难以企及的威压,难得见到后池如此郑重的询问于她,凤染怔了怔,回道:“恩,我确实想去。上神的名帖也只有你拿着前往才行,要是我的话……古君上神不在,那些人巴不得我闹出点事来。”
“那倒是,想来东华也不敢找我的麻烦。”后池点点头,随手放下鱼钩,拖着下巴淡淡道:“东华的寿宴是什么时候?”
“五日后。”
“那你准备一下,我们四日后启程。”
“恩?”凤染听见这话明显一愣,连忙道:“后池,你愿意出去了?”
这倒真是奇怪,宁愿数千数万年呆在清池宫发霉的人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凤染,你来清池宫多久了?”后池抬步朝宫中走去,不紧不慢的问道。
“有一万年了吧……”
“你还……从来没有求过我呢……”后池转过身,朝身后明显一顿的女子看了看,眼底划过几分意味深长。
上君巅峰在三界中都极为少有,凤染出自凤凰一族,脾性更是高傲无比,虽说她得古君上神相救甘愿留在清池宫,可不代表她会对了除古君上神之外的仙君俯首称臣。
这万年来后池都没有看到过凤染如此急切恳求的模样,两人相处万载,嘴上不说,但情分却非比常人,虽然她下意识的不愿出这清池宫,可若是为了凤染,却也并非破例不得。
“我从未问过你当初为何进了清池宫,你也没有说过……昨日长阙告诉我,紫垣会去东华的寿宴,你是冲着他去的?”
万年前的纠葛,她也是昨日才通过长阙之口得知。
凤染点头,并未言语。她从不将过去的纠葛带入清池宫,也没有借古君上神之势报仇的心思,在她骨子里,她永远都是长于渊岭沼泽的孤女凤染,报仇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所以也从未将当年的仇怨告诉过后池。
“凤染,你是仙界上君,不论父亲当初下过什么命令,你做事都不需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清池宫纵使再不济,也护得住你。”
凤染看着说完这句话后顾自离去的后池,复杂的神情过了良久才缓缓恢复,她摸了摸下巴,记起当初古君上神离宫时说过的话,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凤染,后池自幼长于清池宫,性子淡泊,从不踏出宫门一步,但她甚是护短,若是有一日,你需要她,只管言明便是。”
想来当初古君上神早就料到了她迟早有一日会找那些人的麻烦,才会这么吩咐她一声的吧。
凤染站在华净池旁,眼底露出几分释然,良久之后,终是忍不住笑着低喝了一句:“不就是想帮我嘛,干什么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真是别扭。”
东华上君的仙邸在东海之滨的大泽山中,临到寿宴前几日,已是高朋满座,众仙齐聚。
紫垣上君重新选了贺礼,紧赶慢赶终于在寿宴前一日到达,看着到了的众仙,眼底不免露出些许笑意,仙人越多,他明日在寿宴上发作起来也就传得越广。
与此同时,凤染满脸怒火的看着盘着腿坐在祥云上一脸无赖样的后池,神情简直悲愤到痛心疾首:“你说说,你说说……平时让你在清池宫练练仙法你不练,如今连个祥云都驾不起来,让那些仙人看了,还不知要怎么笑话你!”
后池懒懒的摆摆手,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上神,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三界有谁不知道我的身子骨一向不怎么样,难道还能让我表演不成?”
凤染苦口婆心的话被噎在了半截,她无奈的甩了甩绣摆,不再去看正大光明压榨着她的后池。
“记住,东华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上君,底下徒子徒孙一大堆,你可别上了门还摆出这么一副臭脸色来,到时候就算你有理也会变成无理。”后池慢条斯理的吩咐凤染,见她一脸硬气也知道多说无用,干脆眯着眼打起哈欠来。
算了,不管她怎么闹,总不会让她吃了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