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侧着眸子望着那个白发男人, 皱着眉心, 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他和步月龄虽然相识不久,但是这个声名鹊起的年轻人漠然又有些孤傲的侧脸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来人到底是谁啊, 为何能与步月龄如此熟稔。
旁边的算盘姑娘十指青葱, 虽然继续拨弄着算盘,但是也“咦”了一声, 目光才忽然落在步月龄身上, 他之前都低着眉目,“这位小哥生得好俊俏。”
苏杭道, “的确,我这位兄弟——”
霁蓝长衫的青年修行其实很到位, 平时旁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都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偏偏只有这个黏皮大无赖——
他伸出手,抛下两锭金子, 直直地将这无赖拽上了楼, 看得后面的苏杭一愣一愣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喂喂喂,不付就不付嘛,大不了我跑路,有话好好说——”
青年人的手腕有力而坚定, 相易身子有些晃, 乍然被拉进一间雅舍,步月龄干净利落地关门,顺手一推, 相易的脊背“哐”得一声被轻轻撞在门上,头发丝儿都颤了颤。
这一下步月龄都有些发愣,未曾想自己对这人还真没什么防备心,能做这么亲密的举止。
相易闭上一只眼睛透过那黑黢黢的面具看他,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悠闲模样。
步月龄的目光落在白发男人黑如炭的面具上,游转了两下,方才还要问出口的问题又被打了岔,有些疑惑。
“你这戴的这是什么?”
这语气还有些嫌弃。
相易揉了揉肩膀,略抬头,霁蓝长衫的青年乍一临尽竟然颇有些气势,相易砸吧了一下嘴,随口就来。
“不懂了吧?哎,你们这种愣头青没什么见识,这是一个响当当的名侦探,真相只有一……哦,等一下我有点串场了,应该是这个,咳,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步月龄,“……”这人嘴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还唱上了?
他犹豫了一下,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判定,“你……喝醉了?”
相易没喝醉,不过酒液缓缓流淌在腹中自然也有种别样的滋味,血脉有些发热,他摇了摇头,冲步月龄轻声地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动。
“没有,我喝醉的样子,谁都瞧不见。”
步月龄算是发现了,这人一胡来的时候声音跟个发腻的猫儿似的,步月龄后退了两步,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会约在这里?”
相易从他边上走过去,目光落在这间二楼雅间的大床上就给躺了上去。
“不然呢,我应该约在天上?这倒也有点道理,人间怕是寻不着我这样的真仙,哎,帅得一批。”
好了,就算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还是忍不住想问这个人的脸皮是怎么练就成这样的?
步月龄慢慢走到床边,“……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不知道?”
自一月前人间彷徨楼一剑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堪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文殊春秋也绝不多说,于是便更神秘了,好像这世上谁都逮不住这只油光水滑的白猫。
偏偏他也不理,躲在这人间一处青楼里喝小酒。
相易叹了口气,伸出手“啪”得拍上步月龄的额头,目光也直逼上去。
“不是,这位哥,用您那贫瘠的识海思索一下,什么时候这世上没人想找我了,嗯?”
步月龄被噎住了。
也是,无论何时何地,什么时候这个人的下落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偏偏,这个人不徐不疾,又偏偏,在众生中,他只告诉了他下落。
相易打了个哈欠,“说吧,你应当也告诉了文殊春秋,他定然有嘱咐你要问我的吧?”
霁蓝长衫的青年眼瞳转过来,盛着一泊清光,“我没告诉他。”
相易一愣,“哦?哦。”
“我师尊他……”步月龄顿了顿,“他说那一战他又悟了一分天道感应,要前往天术楼闭关一段时日。”
相易道,“你听他胡扯,他定然是觉得自己丢人了,不好意思了呗,这家伙可要脸皮了,身上沾一抹灰都不乐意。”
步月龄又被卡住,目光又静静地落在这个人身上。
“你——为什么要约我?”
他轻撇过头,问出了一直的疑惑。
“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或者,你认识我?”
这世上有些感觉,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出乎意料的,步月龄目光望过去,见这人虽然顶着一张丑了吧唧的面具,这次却有两分正经,难得不似之前那样顺口就胡诌过去,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沉默了半晌,轻声道。
“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