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语的眼里, 是没有“人”的, 他只会跟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说话。

顾玺并不介意, 他蹲下, 平视祈天语的眼睛，看清他的模样。

因为长年不见阳光，他的脸色很苍白, 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眼睛很大, 目光明亮, 认真又稚气的盯着桌子, 鼻子和嘴都很小巧，下巴尖尖, 整个人像一个苍白的洋娃娃, 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两三岁。

顾玺牢记他的模样, 手中的小钢管一边敲击一边移动, 最后定在自己身前，停下。

祈天语眼睛随着钢管转动，终于注意到他。

顾玺对他微笑：“我叫顾玺, 你呢？”

“顾玺。”祈天语眼睛一亮, 伸手抓住他，说：“顾玺, 我要。”

韩漓按住他，沉下脸：“放手。”

“韩漓，别生气。”顾玺拍拍韩漓安抚他, 转向祈天语，温和的问：“你想要什么？”

祈天语没有被韩漓的脸色吓到，他听到顾玺叫了韩漓的名字，用另一只手抓住他：“韩漓，我要。”

他抓着顾玺和韩漓，眸光闪动，脸上扬起天真的笑容。

顾玺知道祈天语的语言能力很差，相当于几岁孩子，但不需要语言，顾玺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不明原因，但祈天语似乎知道他们的名字，并且在寻找他们。

“你想要什么？”顾玺再问，祈天语歪头看他，一脸不谐世事，他只是想找到他们而已。

现在找到了，他很满足。

张芸上前，小心翼翼的为儿子解释：“你们就是顾玺和韩漓吗？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祈天语。天语只是很喜欢你们的音乐，想要和你们交朋友而已。他有自闭症，不太会说话，希望你们别介意他的失礼。”

“我们的音乐？是指那张cd吗？”

“对对，听了你们的音乐后，天语就一直说要见你们。”张芸为了让他们不讨厌行为怪异的儿子，再次强调：“他是特意从美国回来找你们的，他真的很喜欢你们。”

难怪。

照原本的轨迹，祈天语应该一直在美国疗养，直至二十岁病症严重到拒绝进食，他父母经朋友介绍带他回国向一名精神科权威求助，才有了他们之后的相遇。

他本来根本没机会见到16岁的祈天语，但因为他给孩子们录制的音乐，所以祈天语提前来了。

“人们总说好心有好报，我现在相信了。”顾玺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这两个人是老天对你善良的回报，顾玺，你拿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报酬。”

韩漓见顾玺的线条波动得厉害，像在哭，他挣开祈天语，把顾玺扯到怀里，让他远离这名奇怪少年：“顾玺？为什么哭？”

自从这小子出现以后，顾玺的情绪就波动得厉害。但韩漓还不擅从图形的波动中看懂人的情绪，只知道顾玺好像要被弄哭了，对祈天语极为敌视。

顾玺当然是高兴到要哭了，他摇头，见祈天语还蹲在那里愣愣看他们，脸上是迷茫不解的神情。大概从没被人这么拒绝过，他不知如何反应，只愣愣盯着他们。

顾玺怕他受惊吓，想回去安抚，被韩漓抱住不放。

“不准靠近他。”韩漓对祈天语说，他不舍得凶顾玺，对祈天语却一点不留情。

张芸担心得要命，正准备上前保护儿子，却见他咯咯笑起来。

他比普通人更能感受到善恶，所以他并不害怕韩漓。也可能是自闭症患者只听自己喜欢的声音，所以韩漓的威胁他根本没听到。

不仅如此，他还对顾玺伸手：“顾玺，韩漓，我要。”

韩漓：“……”

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顾玺回握祈天语，因为韩漓好像不开心，他保持半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不动，只笑着说：“天语，我们一起玩吧！”

祈天语双眼亮晶晶看着顾玺。顾玺的声音在他耳中特别好听，轻轻柔柔像音乐。即便停止弹奏，但只要听到顾玺的声音，他对外界就不会害怕，因为他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在听歌。

不过这一点，顾玺一直都不知道，从前世至今。毕竟祈天语语言能力有问题，说不出这么感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