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整个甘州城谁不知道段斐的风流名声,做出这种事毫不稀奇,二女本是他从外面接回来的,早就清楚他的脾性,贪爱新鲜,处处留情,因此两人虽然灰心失望,倒也没有见怪,只不过女人们顶多暗地较劲,还从没有当面示威赶人走的,红凝此举伤了她们颜面,自然可恨。
段斐冲二女举杯:“先回去,过几日我再……”
红凝打断他:“他不会再来找你们。”
这回连段斐也听得呆了下,二女再也忍不住,其中说“以身相许”的那位轻笑一声,婉言:“妹妹这话未免说得太早。”
红凝悠然:“我不过说说,答不答应,还不是要看段公子。”
二女看段斐。
“答应,当然答应,”许是看错了,落寞的眼睛里似有光芒闪过,段斐忍了笑,“想不到美人儿这么厉害,那今后你们自己珍重,不必等我了。”
他说得随意,二女自然也不会放心上,冷笑着离去。
要风流郎答应不去偷腥,红凝还真是随口说的,因为他之前的轻佻与戏弄,红凝才故意提这种条件,原以为被嘲笑两句自不量力就罢了,谁知他这么轻易答应下来,虽然未必当真,但说送走就送走,整个过程从提起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红凝犹未回神,酒已送到唇边,她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段斐也不逼她,悠悠地道:“如今只我们两个,你还不满意?”
弄假成真,红凝看着酒杯迟疑。
段斐将酒杯送回桌上,没有生气:“既不愿意,想走便走吧。”
红凝取过酒杯饮干。
段斐意外:“果真要跟着我?”
红凝将酒杯放回去,道:“段公子问了两遍,是怀疑我的诚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段斐往那只杯子里重新斟满酒,也端起来喝了口,格外透出几分暧昧:“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我有什么好,能入你眼?”
红凝垂眸浅笑:“段公子年轻有为,且有千万身家,要什么有什么,哪个女人不满意的。”
段斐斜倚着锦垫,笑赞:“说的好,些许物事我倒从来不缺。”深邃的眼睛里,隐约有一丝失望之色掠过,他叹息:“我不介意多养个人,只是她们虽被你赶走了,但除了她们还有别人,你未必留得住我,最好想清楚些,将来莫要后悔。”
“将来”二字听得心头一阵空虚,红凝暗暗自嘲,断然道:“我已经无处可去,有个栖身之地就好,怎敢奢望留住段公子。”
单身女子想寻个归宿,不讨人喜欢的理由,却很真实。段斐看了她半日,伸手摸摸她的脸,没再调笑,声音柔和了些:“至少你今晚留住我了,天底下的东西有一大半我都能取来,美人儿想要什么礼物?”
红凝摇头:“你的便是我的,何必非要取到面前,且放着,将来要的时候再取吧。”
段斐愣了半晌,挑眉:“好大的口气,坦白得很,你就不怕我听了不喜欢?”未等回答,他忽然拥着她翻身倒下。
身上陡然增加了重量,红凝本能地吃惊想要反抗,反应过来立即停住,移开视线:“你现在……”
段斐示意她看窗外:“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红凝镇定:“榻上太凉。”
是欲拒还迎,还是真正的紧张,段斐久经风月场,怎会看不出来:“头一次?”
他问这种事,红凝再淡定,脸皮也禁不住发热了,闭口不答。
经验丰富的男人,应付一个生涩少女绰绰有余,段斐自然不放在心上,笑了笑,俯下脸在她耳畔柔声道:“不怕,一次就好了。”
轻轻的吻没有直接落在唇上,却是在额头,居然能感受到一丝疼惜,纵然不很期待,却也绝不至于太令人反感,一个真正的风流男人才知道怎么让女孩子放下戒心。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红凝闭上眼。
既然不知道做什么,那就顺其自然,实际上她并没有奢望过什么“一心人”,这时代凡人的生活不都这样?嫁人生子,终了一生,这样也不错,只不过那个人不该是杨缜,看着他的脸,就会因为想起另一个人而心生内疚,段斐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额间发际,细细的吻逐渐往下,甚至还俏皮地在她鼻尖一点,最后才落到唇上。两个陌生男女要拉近距离,肌肤之亲向来是最直接的办法,此刻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小心,如同熟悉的情侣,多了几分热情,手指轻轻拔下她的发簪,把玩她的秀发。
耳畔一热,红凝忍不住颤抖。
手缓缓往下,熟练地解开她的衣带,褪去那身青衣。
温柔的唇印上锁骨,勾起酥酥麻麻的感觉,红凝如触电般睁开眼。
几乎同时,段斐从她身上起来:“忘了你大病初愈,还是先歇息几日吧。”
红凝意外,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改变主意,却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欣赏过她的表情变化,段斐随手扯过那件青衣裳丢到地下,然后从架上取过一件自己的衣裳递给她:“这些就不要再穿了,我不喜欢女道士,美人儿就该打扮得婀娜多姿乖巧可人,过两日我带你进城做衣裳,再买几件好看的首饰,用几盒胭脂。”
花朝宫,锦绣坐在案前,双眉紧锁,杏仙垂首跪在地上。
锦绣责备道:“前些时候白菊竟一株未放,他们并未接到花信,你在花朝宫多年,也不是头一次执掌花事,谁知你这般大意,现下若不主动请罪受罚,今后叫他们如何服你?”
当时只顾与北瑶天女商量事情,竟将任务忘得干净,杏仙撇撇嘴,低声:“杏杏知错。”
锦绣略加思索,道:“禁足一年,在水月镜里思过。”
杏仙立即抬脸,似不能相信。
水月镜是花朝宫的极境,一旦进去,就不能再利用法术与外界互通音信,除非有花神之令,外人更不得擅入,杏仙这样的性子,要她独自在里面住一年,梅仙也觉得这处罚过于重了,说情:“杏杏并非有意延误,何况花朝会当前,演练歌舞还需她……”
“这些事暂且移交给别人,”锦绣果断地决定,随即神色缓和了些,“水月镜里清静,正适宜修行之用,这一年能在里面潜心修行,提升法力,参悟心得,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杏仙急道:“可……”
锦绣打断她:“担心天女?她若有事找你,我自会派人传话。”
俏脸立即涨红,杏仙再也不好说什么,望着他半晌,见并没有宽恕的意思,顿时眼圈一红,低头跑出去了。
梅仙担心:“杏杏对神尊大人很是敬慕,这样会不会太重了。”
锦绣示意她取过花册:“身为司花使,须时刻记得自己的责任,她性子本就浮躁,若再纵容下去,将来不误事便是万幸,又如何办事?须知你如今已是百花之主,她是你的部下,情面固然要有,但若一味碍着这些,出错不予责罚,必失威信,将来花朝宫人人如此,你又如何号令?稍后我叫人送她进去,过几天你再带几粒丹药送去给她,不必说我的意思。”
梅仙答应着,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他的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惊呼:“这是……神尊大人!”
锦绣将长袖拉下了些:“先下去吧,有事再来报我。”
梅仙犹自发呆,那样的伤痕她曾经见过一次,只不过是在千年前,没受过天刑的都不知道那是怎样的附骨之痛,那次他整整三个月不能躺下休息,夜夜在亭子里静坐,白天照常理事,云淡风轻的不露半点破绽,外人不知道内情,花朝宫上下都在奇怪为什么突然会少了只小妖,至今还有人以为小花妖是被送走了。
除了天刑,还有什么能伤到他?
传言是真的!他又受了天刑!
可这次是为谁,因为天女的面子?梅仙移开视线,低声道:“晋升在即,神尊大人该保重。”垂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