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斌三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但这里留给他的都是苦难的记忆,即便日后里长受到惩罚,他怕也不能释怀。而村民们也心存芥蒂无法真心相待,下山去,反而麻烦不断。
可是离开,又要去哪里呢?
张河先问了出来。
他们一家在贺家村,总也不希望贺林轩带勉之和诺儿走得太远。
贺林轩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顿了一顿,他才接着说:“阿兄,你可想过离开这里?”
“啊?”
他问的郑重,李文武怔了好一会儿,才捏紧手,苦笑道:“我如何没想过?只是……哎,林轩,你有话痛快地说出来,这弄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三人听了都笑出声来。
贺林轩咳了一声,说:“那我在这里就和兄嫂交个底细。”
“最晚三年,我会带勉之和诺儿移居山水镇。阿兄不是也说,山水镇上的书院办的好,一直想去看看吗?不如,阿兄阿嫂先一步住过去。”
“正好信儿也该是上书院读书的年纪了,在家里闭门造车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银钱,阿兄也不必担心。”
贺林轩诚恳地说:“这次赚的钱是意外之财,平生大概就这一次了。不过,家里现在花钱的地方不多,我心里都有数。所以这余下的五百两,我想让阿嫂去取,权当是你们在那里定居的本钱,希望阿兄阿嫂不要推辞。”
李文武夫夫都听愣了。
李文斌则很赞同,道:“林轩说的对!”
“阿兄,阿父在世的时候就想要离开了。我们在这里熬到老,到死,都没所谓。可是信儿不能。”
“我们李家这一脉,全在他身上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耗死在这山坳里。”
从前他们没能力,没机会,可现在不同了。
张河想到儿子的未来,也看向夫君,李文武还是下不了决心。
李文斌说:“阿兄,就当是完成阿父的遗愿,好吗?”
这句话把李文武的眼睛都说红了。
他握紧拳头,平息着心里涌起的各样情绪,才看向贺林轩说:“林轩,你付出这么多,我却不知道往后能不能还得起。”
贺林轩忙道:“阿兄说的什么话。”
“我平生没有亲人,娶了勉之,才沾了他的福气。既是一家人,以后千万不要说还不还的话了。”
张河动容道:“合该是我们沾着你和勉之的福气才是。”
李文斌拍拍他的手,道:“阿嫂,不说这些了,以后我们都会好的。”
张河用力地点头。
四个人商定了大方向,便开始计划起来。
贺林轩接下来都要为家里新屋的事忙碌,这些他早已胸有成竹,不必再提。
而李家搬家不是一件小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文武镇上的差事要辞了,去到山水镇那边也有许多事要准备。
贺林轩说他会和李文武张河一同去山水镇,取了银子,买定房屋后再回来。
余下的事,李文武夫夫摸索着都能办妥。
敲定了首先要办的几件事,贺林轩留下他们憧憬未来,自去厨房做午饭。
他先去天然冷库——山泉眼那里取来一大块蛇肉炖上,就磨刀霍霍向家里的野鸡。
这一顿吃得其乐融融。
送走兄嫂一家的时候,贺林轩没再给他们提东西,而是直接给了十两碎银,让他们将需要的文书办妥,该准备的不要怕花钱。
李文武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感谢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面容坚定地说:“阿兄都省得。”
在他们为美好未来奔波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北疆边塞,一座营帐里正有人看着密信上关于李家的消息沉默不语。
小李尚书英年早逝,李家兄长瘸了腿和商人为伍,生计困难。
而最让他痛惜的是,李家的小哥儿。
他还记得李勉之的音容笑貌,记得当年他是何等的骄傲张扬。
可是现在他在那山野嫁人生子,饱受磨难。甚至为救长兄一家而二嫁,嫁给那样一个目不识丁的粗鄙猎户……
座下的张将军看到儿子和儿婿一家的状况,也是心痛难当。
捏紧手中的信笺,他沉声道:“主上,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以大局为重。”
被称作主上的男人握紧双拳,坚定地点了点头。
若能成事,他定要将李家请回京中,还他们一个清白名声,尊贵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