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段时光,他不再是苦涩,反而从心里感到缅怀和愉快。
“你不知道,我的眼睛只要稍稍一哭,就会红起来发肿,看起来特别像遭了大罪。所以,那会儿我阿父和我阿兄,总是被阿爹追着打,后来都不敢来逗我了。我长大了,也喜欢这么吓唬我阿兄他们……”
贺林轩听着倒是心疼。
短短几句便能听出来,他曾经也是受着父兄呵护,调皮捣蛋的孩子。变成如今这样,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蹉磨。
他没把满心感慨表现出来,仍然笑着说:“我今日见识了一回,算是怕了你了。老天给你这双眼睛,合该是要你多笑笑,往后,我再不会让你哭了。”
“林轩……”
李文斌的睫毛抖了又抖,很快被打湿了。
喊了一声贺林轩的名字,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再多言语都不足以说明他的悸动和感激。
贺林轩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睛,“乖,你可别让我言而无信了。”
李文斌没有睁开眼睛,任由晶莹的泪珠滑落,但已不能控制地笑出声来。
等他睡着,贺林轩收起鸡蛋,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去了。
时间还很早,虽然很想陪着夫郎,可眼下要做的事情太多。
不过,他没敢把睡着的夫郎幼子单独放在家里太久,就拿了砍刀去到屋后的竹林。
这片地方在贺林轩对新房的规划范围内,本来也要砍除的。正好先砍上几根练练手,他也能在院子里看着,免得有人摸进家里来。
经历了刘媒人一事,他现在可是对贺家村人的人品不敢抱希望了。
再说,就算没有人来,蛇虫鼠蚁的也不让人放心。
李文斌睡醒了出来,就看到他在庭院大树下用砍刀片竹,地上已经有不少竹蔑。
见他走来,贺林轩忙拦住他,“别过来,小心扎了脚。”
他放下砍刀走向夫郎,边把手指上缠着的布条拆下来,边说:“我还想着过一会儿去叫醒你们呢,现在正好。去喊诺儿起来,我把菜炒上,很快能开饭了。”
“哦。”
李文斌应着声却没走开,看他手上的东西,很是好奇。
贺林轩甩了甩缠手布条,说:“许久没干这事,怕扎着手。”
事实上已经被扎过好几回了,实在不是办法,才撕了旧衣裳做了一个简易手套,并没什么稀奇的。
李文斌笑了起来,说要帮忙做饭,被贺林轩推着回屋。
饭已经蒸好了,菜也洗好了,只要下锅就行,哪里要让他动手?
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了午饭,贺林轩打算出门一趟。
他本来给自己放了三天婚假,就窝家里和夫郎培养感情,哪想到出了媒人这一件糟心事。
这顿午饭已经用光了家里仅存的菜肉,他不得已要上山倒腾一些东西回来,免得明日真的要空手回门去。
贺林轩没说自己的难处,只道:“下午你和诺儿在家里四处走走看看,也别让孩子再睡着,晚上要走觉的。我上山一趟,原来设好的陷阱得去看看,运气好的话,咱们晚上就喝鸡汤了。”
李文斌说:“我们哪里顿顿就要吃肉了,那些野物都要留着买卖的。”
贺林轩捏捏他的脸,说:“都是山神爷赏的,又不花钱。”
末了,他还不忘和诺儿挥手道别,这才拿着砍刀背上弓箭箭筒离了家。
李文斌牵着儿子目送他离开,直到不见了他的影子才回转。
带着诺儿摸地方,李文斌这也才看到家里的窘迫。
除了半缸米,几叶子野菜,几担子柴火,几张皮毛,再没有别的了。
他这才知道贺林轩为什么要在成婚第二天就赶着上山,心里不由也有些担忧。
不过他不会对儿子说这些忧患,只是蹲在他面前,怜爱地摸着儿子的脸,笑着说:“诺儿,你记住,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他就是你的阿父,知道吗?”
诺儿啊了一声,抬手和他比划着什么。
李文斌点头说:“对,我们不走了,一直住在这里。”
诺儿绷着小脸,像是认真想了很久,才对阿爹点了点头。
虽然这地方比阿伯家还要小,还要破,但他觉得那个很会做饭很爱笑的男人做自己的阿父也不错。
唔,要是能别总是贴着他的阿爹,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