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杲卿当即抬头望过来,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他不可能认识一个普普通通的守城校尉,但对方的装束明显是个小军官,他为什么对三郎如此恭敬?
“我要先和家父说几句话。”
颜季明看向颜杲卿,沉声道:“父亲此去,可是已经诈降安贼了?”
“如你所说,诈降确是一条计策。”
颜杲卿心里悲意未去,但仍是强打精神回答道:“安贼兵马这几日就会离开河北,一路南下,等他主力兵马一走,很多事情就可以开始做了。”
“你大哥替你去做了人质,那你就要替他去做应该做的事。”
颜杲卿沉吟片刻,道:
“明日一早,你就启程去平原郡,去找你的堂叔,与其商议起兵之事。”
“堂叔?”
“他是平原郡太守,为人刚正,我料定他也不肯就此甘心从贼,只要你去一趟,他必然会同意。”
两人边谈边走,郑校尉仍然跟在身后,颜杲卿见了,皱眉问道:“你是何名姓,是何官职?”
“在下郑宁,只是是恒州城的一个守城校尉。”
“校尉?那就回去守好你的城门!”
颜杲卿冷冷喝道,大儿子去了贼营,他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当即挥手赶人,但一喝之下,那校尉竟然连身子都不动。
“你...”
“郑校尉,留下数十兵马跟随我足矣,守城事重,你先回去吧。”颜季明开口了。
“是。”
郑校尉点点头,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愣在原地的颜杲卿,颜季明组织了一下措施,尽量耐心地解释道:“父亲,自你出城后,现在的恒州城,暂时是我在管。”
“你?恒州城那么多官吏,怎么肯听你的话?”
颜季明微笑不语。
太守府。
大堂上烛火明亮,此刻,恒州城所有主要官吏都被召集到这儿议事。
“诸位,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颜季明站在大堂上,对着身前的官吏们道:
“我明日便会启程去平原郡,说动平原郡太守共同起兵反安,恰好家父已经平安归来,还请诸位用心辅佐,河北的将来就全在诸位身上了。”
“公子言重了。”
“公子一路平安啊!”
此言一出,诸位官吏心里长舒一口气,不由纷纷站起来,满脸不舍。
等把他们送走后,坐在主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的颜杲卿,喊住了颜季明,沉声道:
“为父不知道你究竟如何让他们对你这般顺从,但你若是走了,这群人里有心怀不轨的,故意不听命于我怎么办?”
“好说。”
颜季明不假思索道:“恒州城所有官吏的家属都在官衙内,名为看护,实则已尽是儿手中的人质,除非这些人想要自己的爷娘妻儿人头落地,不然他们就只能乖乖听您的。”
“你...三郎,你心性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狠毒了?”
颜杲卿素来刚正古板,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下意识便呵斥道。
但颜季明立刻反驳道:
“莫说是恒州城和河北道,如今整个大唐都危在旦夕,正所谓沉疴下猛药,乱世亦当用重典,一味的软弱仁义难道就能让叛军不攻自破吗?
如今只有严以律下,官吏和将士们才不敢另生二心。”
“你...罢了,我不与你多说什么。”
颜杲卿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你明日就要去平原郡了,这里的事,有为父照料,你早早歇息吧。”